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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非乾脆不要了,速速逃離此是非之地為妙。屋子距離此處不過數十步,她把丁孝拉回到屋子裡,把門咚的一下子踢上,不論是動作之熟悉利落,還是態度之果敢堅決,都是丁孝未曾見到過的。
門口關上的一刻,男人們終於譁然。
「女人,新鮮女人!」
「丁孝什麼時候帶了女人回來?」
「怎麼辦,我被看光了!」
「要她負責!」
「真遺憾,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健壯美好的肉體……」
寧非和丁孝在屋子裡面面相覷,尤其是寧非,她覺得門外那些男人們根本就是不知所謂。
丁孝乾笑道:「別介意,你會慢慢習慣的。」說著接過寧非手裡的傘放到一邊,因為自己身上的狼狽之狀,不敢多說,急急忙忙回自己屋子更衣去了。
蘇希洵蹙眉沉思,丁孝帶外人上山的事情是向他報備過了的。他當時沒在意,交由許敏去查她的身份來歷。今日看見,居然好像是認識的。去年末確實曾在淮中京見過一面,沒想到他前腳才進山寨,她後腳就跟來了。
他記憶力甚強,僅是在燈火昏暗處見過,現在因站在山上,僅能看見寧非一個側面,還是認了出來。
旁人覺得寒氣逼身,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
*** ***
因這一件事,整個山寨都知道來了一個新鮮女人。
丁孝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拖回屋子,不片刻就屁滾尿流般退了出來。一時間傳言四起,據說丁孝拐帶了個婆娘上山,據說這婆娘頗有姿色且性格潑辣,於是丁孝降她不住,現今她還是無主之花……
換了一個環境,寧非不了解情況,覺得如同兩眼一抹黑。她隱約知道黑旗寨與淮安國是不同的,風俗習慣都不同,並且與淮安國里的傳言也不符合。總之,是個超出了她和江凝菲常識範圍之外的地方。
有句話叫做入鄉要隨俗,她連俗都不知道,還要怎麼隨。第一次與山寨寨眾們大規模的見面,居然遇見這種情況,寧非不由得憂心忡忡地思考,怎樣才是正常的反應,是上吊自裁還是當庭謝罪?不過中國古人有其聰明之處,有一句話是對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管外面情況如何,寧非打定主意,惹不起她還躲不起了嗎?反正她是純無辜的,躲在屋子裡不出去了,別人還能為難得了她了嗎。
沒想到的是,山上人不但沒有說什麼諸如傷風敗俗之類的話,反而還對她產生了莫大的興趣,三不五時就有人在屋外探頭探腦,甚至還有人天不亮在外面唱起情歌,歌詞之大膽,人數之眾多,弄得丁孝和寧非都是一臉囧然。
數日後,許敏尚未回山,寧非已能如常自理。為了防止「打擾」,丁孝在歸他支配的幾間房屋和曬藥場院外圍了圈一人高的圍欄,又用荊棘在欄頂圍繞一圈,既防止偷窺,又防止夜襲。他對逼迫他脫衣的男人們心存氣憤,憑藉這股惡氣,一人單幹居然數日就完成了這個工程。
寧非思慮著,自己也算是在此暫居,成天吃丁孝的喝丁孝的不是辦法,多少要回報他一些才能心安,於是丁孝回來處置草藥時就跟在旁邊學著。不數日學會了制蜜丸、散劑的粗製方法,每日丁孝外出採藥,她就在廚房裡熬製草藥濃湯、煉製蜜蠟。
這日陽光大好,丁孝要到幾個山頭外的鹿過崖採摘岩耳和早春茶葉,寧非將屋子裡掃除了一遍,暫時沒有事做,搬了把椅子,在小小的場院裡曬太陽。
院門忽然被敲響了,寧非從院欄間隙看出去,見到是個有些眼熟的男人。略回憶就想起,是那日下雨所見的「二當家」。
為了避免上次的慘況,丁孝這幾日給她惡補了山上的常識,得知山上的大當家姓葉,二當家姓蘇。寧非想,看來就是淮安國里用來嚇唬小孩的「葉牛頭」和「蘇馬面」了。
因為牛頭馬面的名號太過驚悚,此刻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想這二當家和馬面真是半點關係都拉不上,黛眉斜飛,目如含霧,倒像是男狐精一般,偏偏邪氣里還帶著點正氣,讓人形容不出是什麼味道。
她趕緊起身走到院門伸手去開門閂。
丁孝善藥,蘇希洵以前常來這裡挑揀合用的藥材。當時不設院門,可以隨意進入。如今不過來了個女人就變了樣子,讓他等得十分不耐煩。乾脆撩起下擺,直接飛身躍入場院裡去。
一眼就看見寧非站在門口拉門閂,更生不忿。他在淮中京初見她時,就覺得這女人生性懦弱,與他很不對盤,今日再見,更是覺得她改變了丁孝的處事法則,令人生厭。
寧非聽到衣袂響動的聲音,回身一看,原本在院外的男人正站在場院中央,一雙烏黑烏黑的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瞪著自己,神情上滿是不樂意。
蘇希洵再不樂意,一點禮儀還是有的,說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到這裡挑幾味藥草就走。」
寧非與蘇希洵曾有過一次面會,可惜光線昏暗,蘇希洵看清了她,寧非卻對此人沒有任何印象。當此時,她看這個男人既是山寨里坐第二把交椅的,不好違抗,更何況她也沒有能力違抗,於是趕緊避進自己的屋子。
她如今對這座山是抱持了敬而遠之的態度,那日雨中觀景,事後悔之不及,如果當機立斷扭頭就走,斷不會生出許多事端,只可惜悔之晚矣。
蘇希洵先到風房裡尋了幾味風乾藥物,又到場院裡挑了一些,用皮囊分類紮好。臨走時看到寧非所在的屋子,房門虛掩,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