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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清揉揉眼睛,十分不能置信。他哪裡知道寧非打點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要博取蘇希洵好感,免得被他人不知鬼不覺地弄個人間蒸發。銀林公主那廝雖然脾氣不好且小心眼,但腦力不足,尚不夠資格引起寧非重視。
面對蘇希洵時,她則是渾身警鈴大作,本能地感覺出這個人如果從事律師業,絕對是扯皮互黑設陷阱害死人不眨眼的超級大鱷。於是,從頭到腳的恭順,從頭到腳的服從,以期在蓄勢積力之後能夠一舉反擊,能避多遠避多遠。
蘇希洵對她的狀態是莫名其妙的,首先覺得她好像換了個人。昨日應該沒有摔著她啊,難道沒摔著都會變傻嗎?
正疑惑著,寧非站起身,恭順地柔聲道:「大當家、二當家,你們回來了……」
葉雲清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死,如果因為這個走火入魔,那就可以寫入山嶽國史書了。蘇希洵臉色變來變去,阿剛在他們身後,十分不明所以,不知道突然之間氣氛怎麼就變得那麼奇怪了?
讓他更覺渾身冒汗的事情還在後面。
此時已經過了晚飯時分,以往蘇葉二人會自己到寨中公廚取回食物,今天因為回來得晚,沒來得及下去。葉雲清把背簍放好,要出去領取飯食,被寧非叫了回來。
葉雲清不明所以,寧非卻道:「已經有人送過來了。」說著指向牆角放著的一個三層食屜。
「有人上來了?」葉雲清問道。
蘇希洵則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對外面叫道:「白蘆。」
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一個墨綠打扮的青年出現在附近的樹上,蘇希洵側身讓開,讓他穿窗進來。白蘆年約二十,比葉蘇二人都年輕,卻比阿剛大上幾歲,阿剛見到他,高興地叫出來:「白蘆,今天是你當值嗎?」
白蘆掃了一眼阿剛,不說話,轉頭直視蘇希洵。
自從上次從馬背上甩出,半空中愣是被蘇希洵用一條布帶撈起來之後,寧非對於之類的飛檐走壁都是保持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態度,此刻見到白蘆應聲而出,唯獨有一點十分感嘆,蹲暗崗真不是人作的活兒,要時刻保證能夠隨叫隨到,如果期間突然有屎尿之急,不知當如何處理。
蘇希洵問白蘆道:「剛才有人來了?」
「廚房的王巫前來送吃食,只在樓下停了盞茶時間,送完東西就走。阿剛來送吃食,在竹林外徘徊半個時辰,沒有進來。牛大壯送吃食,在東林外徘徊一刻,鬱郁離去。此外尚有虎口關宵守劉奇包在竹林外探頭探腦,下水獺關長胡罕在樓後猶豫不決,另有四五撥路人言曰要看妹妹,但均無人有膽量進入竹閣。」
白蘆面無表情地緩緩說完,寧非心裡拔涼拔涼的。竹閣內大概收藏了一些機密文件,為防機密泄露,因而在葉蘇二人不在時依然有人看守。她今後的小日子難過了,首先一定要抽緊了自己的皮,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其次,她這回難以逃脫,她絕不是能飛檐走壁的高人的對手。這一招好狠,等於是將她圈禁在竹閣里了。
聽完白蘆的話,葉雲清頓時哈哈大笑,聯繫起洗衣時所見所聞,他不做二想,立即斷定雁過山上忽如一夜春風來,群狼心花朵朵開。他對寧非說道:「你在這裡有福了。我就說嘛,徐燦那廝算什麼鬼鳥,怎能為他葬送一生呆在那個囚籠里。現在多好,跟你葉大哥在黑旗寨里混,不愁後半生沒有男人。」
忽聞咔嚓一聲響,葉雲清停下說話往聲音發出處看去,只見站在那裡的是蘇希洵,可是他毫無異常,柔柔看著自己的捻在一起的手指,仿佛在思考旁的事情。
「剛才是什麼聲音?」葉雲清問。
「沒聲音吧。」阿剛看了一眼蘇希洵,然後小心翼翼地回答。阿剛只能裝聾作啞了,他很感激寧非的恩情,可更是愛戴二當家。二當家對寧非存有疑心,現在看到寨中弟兄為寧非的女色所迷惑,心裡自然會不高興。阿剛看看蘇二當家,又看看寧非,暗想如果她真的是清白無辜的就好了。
白蘆眉目低垂再不做聲,許久不見指示,於是自己穿窗走了。
「難道是我耳朵出了問題……」葉雲清自言自語道。
不知不覺之間,短短的幾句對話過後,屋子裡陷入無聲的寂靜。
寧非脖子後一寒,神經過敏似的起了一脖子雞皮疙瘩,心想這是個悲催的世界,趕緊讓我把飯吃了吧,否則這樣下去都要冷死了。她把起雞皮疙瘩的原因單純地歸結於飢餓之上。
「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她說,然後張羅著讓眾人坐下,從食屜中掏出飯菜。
阿剛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留下,抬眼去看蘇希洵,高興地看到他點了頭,趕緊加入幫大家布菜的行列。
蘇希洵是等其他人都在桌邊坐下後才走過去的。屋子裡點了油燈,外面已經全暗了,所以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地面上的竹子斷折了好粗的一根。
寧非殷勤地為他拉開椅子,取過抹布擦乾淨手:「大家先吃,我出去一會兒。」說完快步走出屋子。
葉雲清看著她的背影,似是有疑惑不能解決。他猶豫許久,問道:「蘇二,你不覺得她接受得太快了嗎?」
「接受?接受什麼!」蘇希洵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刺著他。
葉雲清道:「我知道你看她不順眼,其實何必呢。她雖然以前一心一意要跟著徐燦那傢伙,可是絕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她不是懦弱無能的人。況且,雖說徐燦迎娶銀林在前,可你不知道,她原先就是徐燦家裡的童養媳,說起來還是銀林橫插一足的。你看,她現在都上山了,連以前的名字都不要了。你也該改改觀,對她寬鬆一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