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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給你副圖,只有山形,而無方位。」蘇希洵說完又對眾人道,「眾位還有無異議?」
此話一出,山長洞主都啞然,既然人家都說不需要知道崗哨與山洞的位置了,那他們反對個什麼勁?這個結果自是上上之選,眾人各得其所,再無反對意見。
寧非走到簡蓮面前,不顧他慌忙躲避的眼神,吩咐白蘆與阿剛:「速速將他押至我房內,但有反抗,一律五花大綁。」說完還若無其事地剜了蘇希洵一眼,看得他雖然心生不忿卻毫無辦法。他私心裡則暗下決心,呆會兒就將公文搬至寧非房裡,一則是能夠防止簡蓮掙扎反抗傷了寧非,二則是如果他們有何需要他可速速辦理。這一番假公濟私的想法目的太過明顯,蘇希洵理所當然地沒有宣之於口。
簡蓮被白蘆一雙手搭在肩上,頓時覺得萬鈞力量壓身,想逃無法逃掉。他只好以拼死哀求的目光向自己的山長求助。
灌陽坡山長看得哀憐之意大起,連忙阻止:「萬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此事萬萬不可!」
「這位山長大人無需擔心,我素行良好,不會對他做什麼出格之舉的。」
寧非的話聽得白蘆與阿剛相視偷笑,怎麼聽怎麼覺得簡蓮才是黃花大閨女。
阿剛偷笑道:「寧姐越來越像行止不良的土匪了。」
白蘆面無表情,心中卻想:「實際上還比較像採花大盜。」
於是毫無懸念地,簡蓮扭曲掙扎不已,仍然無法阻止被五花大綁抬入寧非房中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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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簡蓮此人乃是葉蘇二人的一塊心病,皆因他戰時勇猛無比,一旦停戰就變成了奶油麵團一般的人物,任人搓扁揉圓。他被白蘆半拖半抱地挾進了寧非房裡,本來依舊掙扎不休,阿剛實在看不過眼,狠狠丟了一團牛筋繩出來,把他給捆了。
白蘆和阿剛出去後,屋子裡便只剩簡蓮一人,他再叫得勤奮都不會有人應答,乾脆就不叫了。過不多久定下神來,平定了緊張的喘息,然後百無聊賴地打量起這個房間。
蘇希洵之前為了給寧非遮風,用麻紙和油紙一層層地糊了門窗縫隙,所以只要關了門窗,就算是白日如火,房裡都能暗得如夜幕降臨一般。
並且白蘆知道簡蓮喜暗的習性,看他被阿剛捆得可憐,良心尚存,出去時把門窗都關嚴實了,簡蓮在暗處呆了片刻,果然從驚慌不定中恢復過來。他幼時學箭,為了鍛鍊耐性,往往趴在草叢陰暗處一呆就是一整個上午,對於他而言,在光亮處讓他格外沒有安全感。
話說這簡蓮是山嶽國北流縣有名的鬼才。滿歲時抓周抓了他爹獵戶簡碼在桌上的弓,然後又爬一邊把箭矢給拔拉上了,任他娘親滿懷期望地往桌上擺滿了書籍算盤風車等一應物事,看都不看一眼。小簡蓮三歲上下就能拉著他長兄為他做的小弓小箭射中十步外的小野菊。八歲時膂力大增,竟然把從家後井裡打水灌缸的任務給包辦了。
鄉里鄉親皆道獵戶簡生了個天賦異稟的好兒子,手長腳長,膂力眼力俱是上上之選。獵戶簡本來指望著簡蓮能夠繼承他衣缽,令他痛徹心扉的是,居然被一個同鄉騙上了雁過山拔毛寨,當了一個山前校尉。
過了不知道多久,簡蓮警覺地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其實對方隔著他距離尚遠,奈何他是潛伏追蹤的天才,人尚未近其身,就已經察覺到了震動。
不多時門口被推開,寧非手裡拿著簡蓮的弓箭走了進來。門外的光亮一下子照得滿堂,簡蓮被日光刺得哎呀地叫了一聲,卻死死盯住寧非手中拿的愛弓不敢稍離。
寧非早跟白蘆打聽了簡蓮的個性,聞聲微微一笑,將物什放在桌上,回身關了門,另外點了油燈出來。
寧非從床邊拽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簡蓮旁剛要開口問話,就看見簡蓮驚疑不定地往門口那邊看去。
門外本來沒有異常響動,但在他超乎尋常敏銳的知覺中,隱約能夠感到有人靠近。正疑惑,門口被敲了三下。
寧非無奈地看了簡蓮一眼,起身過去把門拉開。
門口再開處,還真就是蘇希洵這個表里不一的傢伙笑盈盈地走了進來,他手捧文房四寶和幾個紙卷卷宗。簡蓮異常驚奇,蘇二當家居然會這麼自然地走入一個女子的房間,好像根本不是前來做客的。
簡蓮在雁過山上就是個異類,任其他什麼男人,一旦入了這座山寨,再憨厚老實的都變得喜歡八卦,皆因八卦乃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之一。簡蓮一心一意用在磨練射藝上,並不十分了解關於蘇希洵與寧非間的粉紅軼事,更不知這間房間本來是蘇希洵所住的,所以蘇希洵要進入自己的房間,當然是登堂入室,無比自如。
蘇希洵往書桌前一一擺好了東西,才對寧非道:「你方才要的山形圖,我現在已經拿來了,你要不要先看看。」
寧非暗想這還真是十分切合實際並且冠冕堂皇的理由,看見他露出狡黠之色,還衝她眨了眨眼,電得她雞皮瞬間直豎。可見蘇希洵並不虞被她發現自己的用心,甚至還樂於被她知道,因為這在他而言,與其說是丟人現眼,不如說是一種情趣。
寧非還沒答話,倒是簡蓮先戰戰兢兢地說:「簡蓮見過二當家。」
蘇希洵好笑地起身搬了一張竹木小几過來,又將一疊桑皮紙放上去鋪開:「這便是山形圖,我對十山六洞的情況比較熟悉,就在這裡閱卷,有什麼需要跟我說一聲。」說完便坐回去,給自己也點了一盞油燈,翻開卷宗埋頭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