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寧非連連點頭。
「記住啊,別自己亂弄,劈柴不是開玩笑的,別把你自己腳丫子劈了半塊去,我再能耐都治不了。」
漢子們笑道:「行了,丁大哥,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在寧妹子面前說得如此鮮血淋淋,都不怕把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給嚇著。」說完連推帶哄地把丁孝拉走了。
寧非站在曬藥的場院上,總覺得丁孝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過不多久,果有一賊頭賊腦的小子從丁孝被押走的方向匆匆跑來,對寧非躬身問個好,將掛在樹丫上的藥囊給提了,撒丫子奔跑回去。
山寨、土匪……隨丁孝山上至今,住得越發習慣,今日方有處身於匪徒中的自覺。寧非抓著手裡的野菜,想想,還是先到後院劈柴去吧。
日頭漸漸升高,寧非將一個院子的家務都做完了,始終不見丁孝回來,心中不由有些發急。丁孝的武功如何她是沒見識過,可是匪徒所做的營生聽說已多,黑旗寨在淮安的名氣大,她入寨之前都以為個個都是身高兩米、腰如酒桶、膀若磐石的阿諾施瓦辛格樣。今日一見,雖然有點參差不齊,好歹還算是質量過硬,丁孝往裡面一站就成了扎堆巨人里的小矮人,想不擔心都不成。
這邊不比她所在的時代,發個燒感個冒都能夠弄死人,被銳器弄破點兒皮都很可能感染了破傷風不治身亡。丁孝自己是跌打大夫,可他要是自己出了事,現場還有誰能去照顧他。
一直等到了正午,都沒回來。白米粥熬成了粥糊,撒了野菜芽兒進去,白白綠綠的煞是好看,可仍然沒見人影。
寧非蹲在灶台前心神不寧,等灶火都變成了柴灰,依然沒個聲響。
寧非坐在屋子裡,水缸的水也挑滿了,柴禾劈好了,廚房弄乾淨了,沒事可干。忽然屋子外遠遠傳來著急的叫喊,越來越近,寧非驚得站起身,耳中聽得分明,是阿剛在叫救命。
她急急開門出去,外面恰是陽光燦爛,甫開門就被照花了眼睛,好不容易漸漸能看清了,方看到阿剛從山道上繞來,身上俯著一人,不知生死。
【晚上10點前來看二更,字數可能不會很多,不要對小狂狂的RP抱太大期望……】
作者有話要說:【引用說明】
益都西鄙之貴家某者,富有巨金。蓄一妾,頗婉麗。而冢室凌折之,鞭撻橫施。妾奉事之惟謹。某甚憐之,往往私語慰撫。妾殊未嘗有怨言。一夜,數賊逾垣入,撞其扉幾壞。某與妻惶遽喪魄,搖顫不知所為。妾起,默無聲息,暗摸屋中,得挑水木杖一條;拔關遽出。群賊亂如蓬麻,妾舞杖動,風鳴鉤響,擊四五人仆地。賊盡靡,駭愕,亂奔牆下,急不得上;傾跌咿啞,亡魂喪命。妾拄杖於地,顧而笑曰:「此等物事,不直下手打得,亦學作賊!我不殺汝,殺嫌辱我。」悉縱之逸去。
某大驚,問曰:「何自能爾?」則妾父故槍棒師,妾盡傳其技,殆不啻百人敵也。妻尤駭甚,悔向之迷於物色。由是善顏視妾,遇之反如嫡,然而妾終無纖毫失禮。鄰婦謂或妾曰:「嫂擊賊若豚犬,顧奈何俯首受撻楚?」妾曰:「是吾分耳,他何敢言。」聞者益賢之。
異史氏曰:「身懷絕技,居數年而人莫知之,一旦捍患御災,化鷹為鳩。嗚呼!射雉既獲,內人展笑;握槊方勝,貴主同車。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
《聊齋·妾擊賊》
【追風逐影過山門】
阿剛未將人扛到近處就大叫道:「丁大哥呢,叫丁大哥來!」他身後跟了幾個聞訊出來的男人,一群人簇擁著來到丁孝排屋的前面。
寧非趕緊讓出自己居住的屋子,讓阿剛將人放下。待看時,是阿剛的爹,因平素常常四處打柴供應各家,山上都叫他打柴老焦。
此時見他臉色紅白相間,眼眸血腫,嘴角紫漲,阿剛氣喘欲死,仍不忘問:「丁大哥呢?」
「今日恰巧不在,你爹這可是中了蛇毒?」
阿剛急得話都說不出來,喉頭上下顫抖,一張臉憋得紫漲,兩眼泛出水光來。後頭有老人替他答了:「山上毒蛇多,老焦自己都會治幾種常見的蛇毒,今日居然這番悽慘樣子,恐怕是遇見了金線大王。」
「金線大王?」
老人道:「金線大王乃是山上特有,平時十分難見。成蛇僅有拇指粗細,通體漆黑光滑,唯有頭尾環繞三條金絲,因而得名金線。它劇毒無比,普通眼鏡王蛇都不是對手,因而有大王之稱。」
阿剛一步上前,揪住寧非的前襟哭道:「父親已經處理過了,還是無法阻住毒性上延。山上只有二當家和丁大哥能治,二當家今日下山迎接大當家去了,唯有丁大哥能夠救命。」
寧非眼見床上躺著的男人扭動掙扎,似乎渾身劇痛無比,偏偏喉嚨水腫,發不出聲音。跟著焦急,將丁孝的去向說明了。
老人說道:「牛大壯他們今日是要劫一批從山嶽前往淮安的錢貨,約是在西邊山腳。我聽我兒說過,只需沿西邊山道下去就是。」
寧非道:「多久的腳程?」
「快的話大約一個時辰。不過那是按照牛大壯他們來算,我們這些不會輕功的,只有慢慢下去,約要走上大半日。」老人忽而大喜道,「阿剛,我記得你輕功曾得二當家贊為上佳,可以自去求救。」
寧非往阿剛身上看去,他身上衣衫多被泥土污損,兩膝更有破口,恐是方才背負父親上山求救太過心切,以至於連路都沒辦法顧好。阿剛雖然意動,但眼見父親狀況不穩,唯恐在自己離去時咽氣,而自己竟不能盡孝於老父身旁,兩眼含淚,進退難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