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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個躺一個坐,都神情無辜地看著彼此,齊齊嘆氣。
寧非道:「事到如今我只能自認倒霉。」
「我知道是我累你操心勞力,但我不也是將功補過了嗎。你本來就有產後血虛之症,偏偏自己還不注意東搗鼓西鬧騰,昨夜那症狀實在是險極,若非我偷得好藥回來……」
寧非回過神來,問道:「你去哪裡偷藥了?」寧非知道他花了好大的力氣,否則今早也不會變得如此狼狽。況且她現在感覺恢復得很快,自從轉生後就帶有的手足冰冷和下腹抽痛都在以她能夠感覺到的速度減弱著。
如此靈藥定是封存在守衛森嚴之地。越想就越覺得這個人奇怪極了,既然有精力去偷藥,為何不先給自己用了,反而要救個不相干的女人。
葉雲清閉目不答,他是有恃無恐,反正有腐骨蝕心污泥丸鎮著,他就不相信這難纏女人還敢不顧自己的生死。
寧非看他一副直挺挺的癩皮狗的樣子,是又氣又急。寧非屬於人之初性本善的典型,旁人對她不好她才會報復回去,旁人若是於她有恩,她是萬不能當個白眼狼的。可是面對一個十分不合作又不願意透露來歷的陌生人,寧非也覺得自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要保他都不知道從哪裡入手才好。
帳子外面傳來響動,有丫鬟在門外問:「二夫人起床了嗎?」
以前是沒人會主動來問她死活的,看來昨日整治了秋凝,把院子裡的下人都鎮住了。在這個時代,被娶進府里的女人和狗的生活環境也差不多,打狗要看主人,伺候那些三妻四妾同樣也要看男人的臉色。現在眾人驚覺徐燦或許、也許、可能對二夫人還是有點情分的,於是便又開始夾緊尾巴做人。
寧非定定神,緩口氣才懶洋洋地道:「我今日不大舒服,不必伺候了。」
「二夫人身子不爽利,是否需要奴婢去請大夫?」
寧非想了想才道:「先不必了,你給我熬一瓮白粥來,上一碗撇了蛋黃蒸的茶碗羹。我想是昨天餓得緊了,今日才渾身無力。」
門外的丫鬟連聲應是,轉身走了。
葉雲清又累又傷,他本是想尋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暫避風頭,結果還真箇是被意想不到的事情越卷越深。昨夜看到寧非睡在床上氣息微弱,想要放著不管吧,又是於心不忍。
他在銀杉園裡面聽到眾人紛吵,對這位二夫人的來歷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徐燦把她叫做「凝菲」,又知道了她還在坐月期間。把脈之下才發覺她是內外交困,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恐怕就是因為自己這一出現才惹得她勞心勞力,饒是葉雲清臉皮厚,終於還是覺得一絲歉意升了起來。
僅僅接觸過兩次的,葉雲清也能覺出這女人十分對他的脾性。或許不應該用對脾性這麼膚淺的語句來概括,她身上自有一股自與他們臭味相投似的氣息,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葉雲清和他的一眾狐朋狗友。至於所謂的臭味相投,那就是玄之又玄的一種感覺。總之,便是讓葉雲清覺得讓這個女人如此死去很是浪費。三番思量後當機立斷,一拍大腿就飛身縱出徐府,往徐社楣上將軍府邸里去盜藥。
一般而言,上等靈藥莫不是藏於皇宮腹地,就算太醫們想要取用也要經過層層的登記許可才能領取。可葉雲清心知肚明徐社楣上將軍的府邸里藏了一小盒山南紅藥。那盒統共五枚紅色的藥丸還是葉雲清以前親自交給徐社楣的。
山南紅藥配製不易,在補氣養血方面具有奇效,一般不會流入淮安國的。當初送給徐社楣上將軍的時候,葉雲清心底可老大不願意,誰願意把補氣療傷的靈藥送給敵人使用。現在好了,多了個急用的藉口去取回來。反正這位二夫人怎麼說也是徐家的媳婦,用在她身上也不算是他背信棄義。
想是如此想,操作起來難處頗多。徐社楣既是淮安國當朝第一名將,自家庭院的守衛自然不同凡響。況且庭院深深,光是抓人迫出山南紅藥所在就耗費了葉雲清的一番功夫。
於是徐社楣上將軍府里大半夜的鬧得雞飛狗跳,葉雲清借著夜色上躥下跳,看家護院的護衛被他的神出鬼沒唬得心驚肉跳,皇天不負苦心人,葉雲清算是活得好好地把藥拿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順便又到藥鋪里盜了繃帶、參片等物。五枚山南紅藥,他自己服了一粒,一粒和水餵了寧非,剩下三粒被他默不吭聲地貪了污歸了私囊。
葉雲清借了「要幫徐家媳婦」的由頭,厚臉皮盜藥歸私的事情,寧非是不知道的。她現在思考的是如何藏下一個大活人而不被人察覺。
她決定這段時間必須好好合作,便對葉雲清道:「我叫寧非。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葉雲清聽她又問自己的名字,睜開一雙亮湛湛的眼睛,十分無辜地道:「小姑娘就是麻煩,不是說我叫泥丸君了嗎,那就叫泥丸君好了。」
寧非可不容他再胡攪蠻纏下去,冷笑一聲,葉雲清都覺得自己寒毛豎起來了,寧非這才放下床帳,走出屋子去了。
葉雲清在帳子裡疑神疑鬼,莫不成有什麼端倪被這奸詐丫頭發現了不成,或者是他半夜說了夢話泄露了什麼?想到腦袋都疼了,聽到寧非在院子裡問下人的話,大意是要掃地的男丁出去打聽最近有什麼新鮮事。
掃地的男丁回答道:「哪裡要出去打聽什麼新鮮事,最新鮮的一件就是徐上將軍府里出了變故,咱家徐主一大早就趕過去了。」寧非有了幾分瞭然,治她的藥物若非是從皇宮裡竊取,那就是在哪個大富貴人家裡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