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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些人,估計就是上頭領導不放心放下來的眼線了,當過兵的和其他人的氣質是不一樣的,哪怕有些一身戾氣,完全沒有掩飾的樣子。
董睿桐也不在意,這些人他就當做是保鏢用了。
十幾年始終如一行走在外,奔波在救人的第一線,這期間,有人走了,有人又來了,他的記名弟子正在逐漸增加,而他完全不在意這些。
偶爾閒來講經,他從來不通知任何人,坐在那裡,哪怕庭院空空,但他想要講的時候就那樣講了。
然後,某一天,一條小黑蛇混入了人群中,安靜地在那裡聽佛經,他注意到了——還沒有什麼能夠瞞過精神力掃描的存在,董睿桐繼續講經,那一天,講得慢了些,還做了些解釋。
等他講完了,讓眾人回去思考,見阿黑蛇還沒走,笑著問了一句:“聽懂了嗎?”
阿黑蛇沒有回答,抬首看了他一眼,一扭頭就走了。
第二天,他看到阿黑蛇又來了,然後他又開始講,連續講了九天,第十天的時候,他沒有再講,起身跟他說了再見:“早就想說了,你身懷佛寶,也許多聽佛經,多了解這些能夠更快修煉,但那樣修煉出來的是否還是你自己的本性,我就不確定了。
讓肉食動物改吃素未必是件好事,我現在還不曾戒肉,以後也可能殺生……罷了,不說這些影響你,你已經知道了如何獲取功德,繼續下去,你的壽命比我長,或許真的有某天能夠修成正果。”
世界上的天災*那麼多,但他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去外頭奔波,就在國內這一片兒來來回回,總也能碰到阿黑蛇,同樣的還有那一對兒狐狸精姐妹,比起其他默默無聞的妖精,狐狸精的確是聰明多了,知道要搶功德。
三方之中,董睿桐是最勢弱的一方,哪怕他有精神力,幾十年持續不懈的修煉也能感受到一些法力玄通了,但放到救人這件事上,他未必真的比得過那些妖精,哪怕他這邊兒人多。
阿黑蛇則是最強的,雖然它一直沒有化作人形,但他的法力,他的空間,都讓他能夠做到很多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常常碰見,便有了幾分香火情,照面了,也會打個招呼,出于謹慎的考慮,競爭的關係,她們很少跟董睿桐交流,董睿桐也沒有貿然交朋友的想法。
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在董睿桐青年的時候,常有人猜測,他是不是跟那一對兒姐妹花有什麼緋聞,而等到他中年的時候,那對兒姐妹花無法讓自己的容顏自然衰老,假死脫身,換了身份重新來過,便再沒有人提起這些可能有的曖昧事件了。
董睿桐五十八歲的時候,再次見到了阿黑蛇,他那時候的精神狀態不錯,無病無災,頭髮烏黑,臉皮上連條皺紋都沒有,以至於後來的記名弟子常常探問這種長生的法門。
正被纏得苦笑的時候,他見到了躲在角落裡的阿黑蛇,打發了弟子,問他:“是有什麼事情嗎?”
阿黑蛇沒有吭聲,吐出了一顆雪白的珠子,不是佛寶,而是另一種氣息如霧的東西。
董睿桐沒有用手接,看著那被阿黑蛇用尾巴推過來的東西,他用精神力觸碰了一下,很輕易能夠感覺得到裡面夾雜的萬千訴求,臉上頭一次有了些驚訝:“你竟然把信仰之力凝結成珠了?”
信仰之力的誘惑足以讓妖精沉淪,看那狐狸精就知道了,她們以為自己真的成了操縱生殺大權的神,但其實,只要別人的一個念頭,她們就是萬劫不復。
而阿黑蛇,不僅抵抗住了這樣的誘惑,還能想到方法把信仰之力凝結成珠,這可不是一般的法力能夠做到的,便是董睿桐自己,也只能靠著經文消磨那些想要維繫在身上的信仰之力,而做不到在不利用的情況下控制。
“恭喜你,修煉有成。”董睿桐重新審視阿黑蛇,它的身體好像更小了一些,卻無一處不順,好像天然便該如此這般,那顏色,其實並不是純黑,隱隱的綠色好像是枯木之中的生機,勃然欲發,透著一種自然的光。
“你要一直這樣修煉下去嗎?”阿黑蛇問董睿桐。
“是。”董睿桐點點頭,他的人生目標並沒有多麼偉大,既然如此,持之以恆地做一件事,也就不會顯得無聊和痛苦,何況這件事也是很有意義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想要知道,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功德到底能夠做到什麼,是不是會讓自己脫離穿越的宿命,達到永生。
當然,這些純粹是一些妄想罷了,什麼事都沒有那麼容易。
“你死後,屍體歸我。”阿黑蛇說完這句就走了。
董睿桐笑了笑,開始沒當回事,後來想了想自己的屍體有什麼價值,金身,又或者舍利?他覺得自己的向佛之心沒有那麼虔誠,阿黑蛇實在是想太多了。
不過,這也是它不能取得陣法中那些佛寶之後的無奈選擇吧。
時間如流水一樣徐徐而過,不知不覺,就到了董睿桐的百歲壽辰,他的記名弟子中,最早跟隨他的一位自稱是退伍兵的常寶峰前一天問他:“大師,明日打算怎麼過?”
董睿桐的鬚髮還黑,臉皮還光滑,心也未老,一雙眼黑亮黑亮,聞言笑了:“如今日般過,與昨日仿佛。”
透著一絲狡黠的笑容,有些繞口的佛偈,常寶峰無奈地回了一笑,跟著大師的時間久了,他倒覺得大師越老反而越活潑了,這幾年,也愛講論藏了,跟弟子們開玩笑的時候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