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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敢動你的肉餅,怕不是你做夢吃了吧!”
有人笑著跟他說話,並不以為然,一個肉餅,誰知道是哪個摸去了,說不定還是耗子啃了吶。
青年追問一圈兒,沒人承認,他也不知是誰,不好胡亂發作,哼了一聲發了句狠話:“要我知道是誰,定要他好看!”
大廚房人來人往,哪個在意這個,誰也不曾認真理會,直到陸續有人發現丟東西,不獨是吃食,甚至還丟了兩件衣裳。
錦鄉侯府早就不如別家闊綽,一年中能換一次衣裳都是好的,下人們的衣裳多半都是自己攢錢買的,就看重一些,發現丟了,少不得嚷嚷出來,直叫有賊。
這又是無頭公案,衣裳這東西又沒名字,誰也不肯認,白費一番口舌,到底是不了了之了。
錦鄉侯府的這幾件小事,也就是下人裡頭嚷嚷一兩句,無人吵到主子們面前,錦鄉侯壓根兒不知道家中還發生過這樣的事,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某日被邀出遊,樂呵呵地吩咐套車就出門去了。
謝謙在錦鄉侯府的庫房藏了很多天,終於聽到下人中說起錦鄉侯要出城的消息,在前一天夜裡,再次把自己綁在了馬車底下,第二天跟著出了城門。
這時候,離他丟失的案子已經過去了幾天,謝家的人普遍都認為定是被拐子拐到外地去了,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他了。
男子的名聲何其重要,這件事發生在誰家都是最好不要經官府的,偏偏三房混不吝,硬是弄得人盡皆知,如今人找不回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就是找回來了,恐怕要壞了整個府里的名聲,以後還要沒個好下場。
謝謙這幾日也聽錦鄉侯府的下人們議論過此事,畢竟最近這也算是新聞了,他們都紛紛猜測那三房的嫡子到底走失到了哪裡,有的人嘆息,遇上拐子必然不會有好的了。
也有人感慨三房的那位夫郎可憐,多少年苦熬,只得了這麼一個兒子,據說還是千好萬好的,偏偏被拐走了。
倒是沒人說那夫郎如今如何,謝謙心裡惦記了一下,到底是忍住了,不去打聽。
錦鄉侯的體重身形在那裡擺著,出了門也不可能是打獵,只是往某個莊子行去,一行人找找野趣,竟往林深草密的地方走。
謝謙是在馬車停靠在某地的時候,直接從車上落了下來,車速不快,他身量小,體重輕,落地幾乎無聲,待馬車行過,悄悄一滾,便到了長長的茅草之中,再看不出來了。
又伏了一陣兒,確定馬車走遠了,謝謙才起身,他的臉上抹了鍋底灰,黑乎乎的,倒是不怕人看到樣貌,但那一雙眼,沉靜幽黑,到底是過於奪目了些。
看了看錦鄉侯她們離去的方向,謝謙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他如今身上穿的是從下人那裡偷來的衣裳,託了錦鄉侯府下人衣裳不一的福,這身衣裳看上去只是樸素整潔,並不像是某府下人,如此就少了不少麻煩。
對於未來的路,謝謙其實並沒有想好,他倒想自在一些,卻也知道在這樣的世界,男子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不自在。
固然可以男扮女裝,但於他而言,扮女裝也代表著一種屈從,難道身為男子,他就不能夠活得自在了嗎?
不去試一試,他還是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容貌過盛,離了謝氏家族,又沒什麼可以託庇的身份,逃出家門,連個正經出身都沒有,還要防著官府查訪,最好的出路除了嫁人之外竟有些無處尋覓。
不得已,也唯有野遊幾年,且等身體成長一些,至少過了這等容易被人擺布的年齡再說其他。
其實,若想自由些,最簡單的便是毀了容貌。這世上男子不少,固然有無鹽也能嫁的好妻,但更多的是容貌不好嫁娶受限的。
但謝謙從不願意為了某個目的自傷,天生這般,為了自由便毀去,聽起來是個簡單方法,但這其中的苦痛,憑什麼呢?說到底,還是不甘心,不甘心用傷害自己的方法求的安寧。
如此,以後的路便要難走一些了。
第144章
玉鼎山在川陰縣是比較有名的一座山,山上有峰如鼎而得名玉鼎,每逢雨季,鼎中盛有無根水若干,據說可醫百病,常被因為某些疑難雜症的藥引之用,更有富貴人家愛其潔淨,得山風嵐露之精華,用以沖泡香茗,為之“天水”。
然高峰險峻,又有毒蟲猛獸,唯有那些實在沒有別的活路的人才會為利益所趨,千辛萬苦爬上那高高的山峰,探入那玉鼎之中取水,這也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行業,取水人。
“那便是玉鼎山了。”
馬車轔轔,沿著官道緩緩而行,前頭的車夫說了這麼一句,車廂里有了些騷動。
“果然很像是一個大鼎吶。”
官道離山還有一大段距離,能夠清楚看到那雲海之中若隱若現的玉鼎模樣,車簾被掀起一角,一雙眼略帶好奇地看過去,不乏想像力的頭腦很快就補全了那玉鼎的形狀,真的是呀。
望山跑死馬,明明山巒已經近在眼前,但是等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經驗豐富的鏢師找到了山腳下的村落,一行數十人,連箱子帶馬車,暫時在村子落腳。
“公子小心。”侍兒扶著馬車上的人下來,幕離垂至腳前,但凡抬腳略高,便有踩住帽裙的可能,從馬車上走下,要先躬身探出頭來,然後出身,然後邁步,這一連串動作中,但凡稍有停滯,便會顯得庸俗而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