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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那嘲諷的冷笑掛上之後,靜坐不起,也不舉杯,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自顧自挾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氣氛瞬間靜默下來。
“二哥可是還不肯原諒我?”柳清巍年輕,好似受不得這種冷遇,聲音之中便多了一股子委屈的意思。
隨著柳清巍而來的年輕人圍在桌邊兒,本來還在桌上安坐的那幾個以前跟柳清嵩比較親近的在他們剛過來的時候都站了起來。
整個桌上,只有柳清嵩一個還坐著,倒像是站著的那些都向著柳清巍似的,形成了某種逼迫之勢。
哪怕沒人傻乎乎在這種時候為柳清巍開口,但他們的眾目睽睽,都像是逼迫的利箭,非要讓人舉兵相迎,或者拱手投降。
“二哥你… …”
靜默片刻,柳清巍又要說什麼,被柳清嵩抬手打斷,他終於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衝著主桌行了一禮,也不在乎周圍被擋著,是否有人看到,他能感覺得到那些關注,他不能有任何的異動。
“今兒本來是個高興的日子,飯菜還是不錯的,但這酒,恐怕辣人,我是無福消受了,便先行離席,還望諸位長輩莫怪。”
他行完禮,扭頭就要走,全沒理會柳清巍那眼巴巴的目光,得了吧,又不是小白兔,裝什麼楚楚可憐吶。
周圍圍著的人盡皆讓路,生生空出條一人小路來,看著柳清嵩甩袖離開,柳清巍站得近,就看得那人從身邊兒走過,一眼都不曾看他,他似乎被打擊到了,嘴角的笑容都有片刻僵硬,看得有些扭曲,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幾滴酒液灑出來,分明還帶著淡淡的花香。
第1136章
“到底是年輕人, 量淺, 隨意就好。”
隨著一位主桌的長輩發話, 圍攏在柳清巍周圍的年輕人也都會意過來, 紛紛說起話來, 一下子好像又重歸了喧囂。
“是我喝多了,莽撞了,大家勿怪,勿怪。”柳清巍收了酒杯, 紅著臉向周圍人致歉,也沒人會怪他這個正得意的宴會主角, 反而紛紛寬慰他,還有的道“二少爺就是脾氣怪”之類的話,讓他不要往心裡去。
然而, 誰都明白, 易地而處, 又有幾個能接受這種輕飄飄的道歉呢?
柳清巍的確是莽撞了,還沒明白世家的潛規則有的時候並不是偽裝無辜就能得好評的。
走在回夏風園的路上,也是遠離宴會的路上,那些重新熱鬧起來的歡笑都被拋在了身後,冷月皎皎,清凌凌的月光帶著如水微涼,漸漸地, 就感覺到寒風起來, 吹透了衣裳。
“咳咳, 咳咳… …”
柳清嵩捂著嘴,低低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整個身子都要跟著抖一下,咳嗽劇烈的時候,不自覺就弓成了一個大蝦似的,還年輕的身體,卻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格外地弱不禁風。
似乎只是寒風摧折,就能讓那所剩不多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這樣的身體,莫說男子,就是女子,也少有如此的,尤其這個世界是武道主流,又有天師府那種莫測手段,少有人能這般羸弱不堪。
這還是柳清嵩體內已經儲存了足夠的元力,又修煉了元神之力,否則,這樣的身體,走出去,莫要說被人欺辱,就是擦肩而過,恐怕他就能跟要碰瓷的一樣直接倒地給人看。
那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虛弱感,朝不保夕的搖搖欲墜之感,都讓柳清嵩厭惡,健康的身體,擁有的時候沒覺得怎樣,但失去了,總是更為難過。
這就好像若是一個從出生就沒見過陽光的人,和一個見過了花紅柳綠又失明的人,兩者相較,總是後者更為難以轉折。
“可是裝什麼好人吶,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柳清嵩忍著嗓子中的癢意,一步步走回了夏風園,在門口就碰上了妙枝,對方像是特意等在這裡的,提著晃晃悠悠的風燈,遠遠看去,就好像是哪裡的艷鬼幽魂,不堪清冷,要尋點兒熱鬧來。
“這是等我?”
柳清嵩走過來問了一聲,挑眉的樣子顯得有幾分痞氣。
妙枝低應了一聲,剛才還在張望的人,這會兒勾了頭,一段白皙的脖頸從衣領處露出來,月色之下,好像那靜悄悄的水蓮花,等著有心人的採擷。
“行了,風大,進去吧,咳咳… …”
這一句話說著卻是再也壓不住咳嗽的欲望,那強烈的像是要把胸腹之間所有的生機都吐出來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連在桌上吃的那點兒東西都忍不住嘔了出來。
妙枝見狀早早地上來扶人,哪怕柳清嵩已經有意避開,還是有些濺在了她的裙角,她也不退,拿了帕子來給柳清嵩擦嘴,風燈早就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她另一隻手還在拍著柳清嵩的後背,希望這樣簡單的動作能夠讓他好受些。
心理上大約的確是好受些,身體實在太難受了,就總希望心理上更為好過,柳清嵩吐著還要咳嗽著,那嘔吐物恨不得涌到鼻腔里,胃液帶來的灼燒有些像是辣味兒的反嗆,痛苦得人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流,跟是否修煉過完全沒有關係。
生理啊,生理,任何時候,總是個大問題。
柳清嵩沒留意妙枝在做什麼,奪過她輕擦在自己嘴角的帕子,隨意抹了一把,便繼續往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