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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有些許睡蓮正在綻放,一片碧色之中,三兩點嫩粉鵝黃,猶若點睛之筆,讓這偌大湖面一下子亮眼起來,有了些可供欣賞的餘地。
“我還當阿喆沒吃過吶,這是才從南國進貢來的果兒,我也是頭回見,龍眼大小,剝開殼是嫩白的果肉,多汁香甜,只可惜,實在太少了些,一盤子稍稍品味就沒了。”
朝陽公主笑著說:“我聽說這東西不好存放,便留了些讓人弄成了汁子,放於冰室當中……本想要給你嘗個鮮,沒想到卻是顯出孤寡來了。”
李喆一口飲盡了果汁,想到自家府中連丫鬟嬤嬤都能分到一二的荔枝,什麼都沒有說。
他以前就聽過一種說法,凡是特別好又特別少的東西,都不敢給皇帝敬上,只怕以後皇帝愛上了,下頭人弄不到,白白獲罪,所以,公主府中的東西比皇帝這裡好一些,他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
頭一回當皇親國戚,對與不對,還真沒什麼參照,但,“進貢”,這種敏感的詞彙實在是……
附屬小國給進貢來的東西竟然能夠成筐成筐出現在自家府中,聽朝陽公主的意思,她在宮裡都僅僅得了一盤而已,那……
“還要多謝姐姐惦記我。”李喆先表示了感謝,然後又問,“姐姐說這是進貢來的?”
“是啊,那南國太遠,此物運送不易,據說一路上僅是冰塊兒費用都抵得幾個金人了,連母后也說,此物雖好,卻費民力,不許下頭的人再上吶。”朝陽公主養在深宮,再怎樣善良,又哪裡知道什麼民力不民力的,說此話的時候頗有些遺憾之意,想來是極喜歡荔枝的口感的。
“若能賣得比金子還貴,必有人願意送來的。”李喆對此不以為意。
關於荔枝,歷史上最著名的便是“一騎紅塵妃子笑”,被不少人當做皇帝昏庸的實例,但其實這件事跟商人們南來北往運送貨物又有什麼不同嗎?不過是專人獨享,沒有利益罷了。
若是這般長途貨運能夠有所盈利,不需要皇帝弄什麼“一騎紅塵”,這“妃子笑”定然也會在京中廣為販賣。
李喆想到這裡便說了這些事情,為了便於朝陽公主理解,也不說什麼資本論那樣的話,只說商人逐利,若能讓人看到有利可圖,自然會有人把此物長途運送而來,到時候自然不愁買不到喜歡吃的。
“如果是那般,那就太好了。”朝陽真的是喜歡這一口,單純地笑著,也並沒有問李喆之前是在哪裡吃到,又是如何吃到的。
有些事她未必想不到,但作為一個好姐姐,她卻不會問那些讓人不好回答的問題,再者,她自己也並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宮中人多,有什麼好東西,從上往下分,作為公主,她能得一份就不錯了,想要最多最好,那是不能夠的。
與她不一樣,李喆是男子,又是長公主唯一的兒子,皇帝親封的一等公,他有什麼好東西她不知道的,那是再正常不過。
從某種方面來說,朝陽還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李喆覺得自己跟她說這些其實並沒有什麼實在的意義,公主不需要做生意,也不需要了解世情,她們就像是被豢養的金絲雀,只需要在規定好的範圍內展現漂亮的羽毛就好了。
其實,這世上的很多女子都是這樣,不一樣的是她們的品種有所差別,連同生活的籠子也是材質不一。
想到這裡,李喆自然地轉換了話題,說起了最近的興趣愛好,同時也說了一些山川傳記,人物地理,他這些時日自然是沒什麼工夫讀許多書,這些還是上上輩子的積累,說起來自有一番見解感觸,講起來也就格外真實。
朝陽公主常年在深宮之中,哪裡知道那許多事情,有人教導讀書習字,學的也不過是女四書之類,根本看不到旁的雜書,只怕移了性情,壞了品性,這時候聽起來,天高地廣,似在眼前,眸中不由得異彩漣漣,隨著李喆的講述而發出好奇的追問,一派姐姐模樣的沉穩險些端不祝
兩人聊得興起,直到旁邊宮人提醒,李喆才發現時間不早了,他還要去皇帝舅舅那裡轉一圈兒,然後再去太后宮中接回公主娘,實在不能夠再多待了。
朝陽公主十分不舍,每次離別,她都會這般,但這一次比以往更甚,“阿喆若是不忙,時常過來轉轉才好。”
“定會常來的,下次請姐姐喝果汁,必是姐姐沒喝過的。”李喆信誓旦旦地許下承諾。
朝陽含笑應了,立在亭中,看著李喆離開。
李喆走出一段路,回頭去看,還能看到那一片霞錦若雲霞明艷,“真是一個很好的姐姐。”
他本就不想劇情中的那些事情發生,如今見朝陽公主這般好,更是愈發憐惜她在劇情中的遭遇,自然會想法子幫她一把,再不濟,也不至於像原主做得那般顧頭不顧尾,最後頭尾兩失。
皇帝舅舅如今正值壯年,他這般年齡還沒有孩子,說起來是很奇怪的,但見到了人之後,李喆就不覺得奇怪了,身形消瘦,臉色雪白,頗有些讀書人的感覺,若不是那一身皇帝專用衣裳,誰會以為這個刻苦攻讀書生模樣的人會是皇帝,瞧瞧,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兒,這可不是煙燻妝。
看著那黑眼圈兒,李喆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什麼皇帝勤政,批改奏摺到多晚多晚才會這般,他想到的是皇帝耽於生子事,為此努力到多晚多晚才會這般,咳咳,拋下那些不純潔的想法,李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