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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一個人退卻,這場對峙的結果就能夠確定了,他們只是當慣了順民的人,一時的暴動並不能夠長久,及時關閉的城門足以讓大部分人醒過神來,持續的等待不過是沒有下場的理由。
縣尉就在城樓上,看著下面發生的事情,看著那些烏泱泱的人潮退去,擦了擦額上的汗,一臉的莫名:“這麼容易就退了?”
反覆思量那幾句話,縣丞說過,他也說過,還是在城樓上喊的,甚至還有別的一些許諾,但… …到底差在哪裡了?
摸著下巴上的鬍子,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面相併不會讓人信服?
“那樣的人,就算說太陽是方的,也會有人信吧。”
做慣了大家小廝的人這樣嘀咕著,不等縣尉發話,自己跑下城樓,等著大門敞開的時候再看那樣的人一眼。
小縣城之中,哪裡見過幾個這樣神仙似的人物呢?
城門之外的華言,在等待門開的時候愣了一下,信仰之力來得猝不及防,雖然微薄,但未嘗不是一條道路。
信仰之力,如同這個稱呼一樣,首先是“信”,其次是“仰”,兩者皆是關鍵,並非單純的一樣能夠支持的,所以想要凝聚,首先便要有人把你放到一個凡人不能及的高度上信任你的力量。
這一點要求便很難,不是單純做好事能夠達到的,而是要“造神”,腦海中迅速整理出了一條可行的道路,華言猶豫著,大門開了。
“華公子,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能耐!”縣尉的話語中多了些感慨,看著那張好看到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再一眼的臉,莫名有那麼一些明悟,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啊!
華言藉口要跟縣令復命,沒有跟他說太多,上了馬車就直接往府衙行去。
府衙之中,已經有腿快的差役報告了外面的事情,知道了圍城之危已解,見到華言的時候便又端起了縣令的威風,不冷不淡地應對著,沒有了之前的熱情。
等到華言離開縣衙的時候,縣衙的秩序已經基本恢復了,隨著縣尉一起回來的差役迅速守好了大門,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了。
知道事情經過的車夫有那麼一點兒憤憤不平,道:“真是的,公子冒了這麼大的風險,他們竟然這樣!”
華言的心情則很平靜,若是那個縣令足夠聰明,他就不會惹出今日的亂子了。
“走吧,這一次我們要搬家了。”
如果一定要報恩的話,這一次便可以算作了結了。
華言一直以來塑造的都是隱士高人的做派,回家說了搬家的事情,榮伯也不覺得可疑,在來到這座縣城之前,他們也曾在很多地方住過。
三個月後,縣城再次發生了暴亂,突然的爆發,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就跟著倉皇的人們一起,或者逃出著火的房屋,或者加入亂民之中,拿起了武器跟著掠奪。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三個月前破城的後續。
第一次的圍城之亂就是一個引子,告訴了人們,很多事情並非他們不能夠做到的,如同那些差役的死,已經埋下了伏筆,只是這一次,沒有給府衙足夠的準備時間,他們成功了。
低調的馬車上並沒有多餘的裝飾,華言手中拿著一卷書,是從一個佛像的肚子中掏出來的,不知道是誰藏進去的,但書中的故事很有意思,“天崩四極,庭亂諸星”,當天庭不在,諸神不存,又有誰來管理這方天地的秩序,僅僅依靠已經“崩”了的法則嗎?
亂局從一開始就不單純是人類的事情,早在天上亂了的時候,人間作為天空的倒影,便也亂了。
如同高居廟堂之上的偽龍一樣,並非皇室血脈而竊據大統,僅僅這件事代表的就是一種亂,不僅僅局限於民間,而是輻射一樣向周圍發出一種訊號,讓那些本應該偏安一隅小心隱藏自己的妖魔鬼怪都跟著亂了起來。
這是人間亂。
不是吏治的問題,或者說不單純是吏治的問題,不是更換選官制度,處理掉貪官污吏就能夠好轉的問題,好像那些層出不窮的天災,就是對人禍的一種寫照。
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單純的人間界,天、地、人,這三者之間的聯繫無限緊密,如同一根運轉完好的鏈條,隨便哪一個環節的損壞都會如同傳染病毒一樣迅速感染其他,讓所有的一切一起崩壞。
那麼——單薄的信仰之力斷掉的那一刻,華言閉了閉眼,他沒有吸收那力量就是因為知道這種力量的反噬會有多麼嚴重,忍不住低聲說:“果然那縣令太蠢,已經無藥可救。”
一定要在大亂之後追究責任,那麼就要保證自己擁有絕對鎮壓的力量,否則,一切都不過是把自己推到深淵而已。
幾乎可以想見亂民是怎樣作亂的,殺紅了眼之後的事情總結起來不過是“奸、淫、擄、掠”,無論受害的是誰,最倒霉的肯定不會是那個愚蠢的縣令,他能夠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而城裡的其他人,卻要為之賠上無數的人命。
早有預料,卻無從相救,又怎麼救得過來呢?只要那樣的人還在那個位置上,總有一天都會是類似的結果。
所以,要造神嗎?重新締造一種秩序,讓一切恢復正常,從源頭的正常,然後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不讓他們承擔某個官員愚蠢帶來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