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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秋收之後村子裡反而沒有多少糧食能吃。
項明來了一段時間了,對此習以為常,餓得著慌的時候也只能去山上打野食,而這幾年的氣候越來越不好,山上不要說動物了,植物都要精光了,能有野菜吃都是不錯了。
野菜湯沒怎麼放鹽,清洗得也不是很乾淨,一股子土腥氣,喝到末尾還能看到碗底的沙土狀沉澱。
青山的表情不好,他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東西?上一輩子的富貴生活何曾讓他受過這樣的苦?在外頭寫生也是錦被高床,山珍野味的,哪裡有這樣的食物能夠放到眼前?
莫說上輩子了,就是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他也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實在是食難下咽,只喝了半碗野菜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青山娘勸了兩句,見他不聽,嘟囔了一句“這孩子”也不說了,等到晚上睡覺前,偷偷摸出一顆煮雞蛋來塞給了青山,“趕緊吃了,肚子空,睡不好覺。”
青山心情不好,很想一併推了,但咕咕叫的肚子不是假的,還是接了過去,磕破了皮狼吞虎咽地吃了,還是餓,卻也只能睡了。
青山家的房子是解放那會兒分來的,有三間房,大的青山父母住了,青山和兩個姐姐住在另一間,本來他們姐弟是分了房間的,但是上頭分了知青下來,不得不騰出一間房子來,姐姐們就過來跟青山擠了,一間房拉了道帘子,一邊兒一半兒。
照青山娘的話說反正女兒大了也住不了幾天,等嫁了人家裡就寬敞了。
父親趙厚生父母早亡,為人能幹但木訥,娶了青山娘之後多數都是聽媳婦兒的,為這個還被村里人取笑過,但兩人的感情不錯。
大姐趙春花已經十七了,正是找對象的時候,她瞄上了一個知青,眼光也不錯,後來那知青回城,她也跟著走了。
二姐趙愛紅十四歲,再有幾年也是要嫁人的了,她跟大姐是一樣的心思,卻沒大姐的運氣好,後來找的那人丟下她偷偷跑了,原主死之前就是在幫她找那個男人。
想也知道,原主既然死了,人自然是找不到了,而這一家子的生活該是怎樣的痛苦而悲傷。
很多時候,更悲劇的都是這裡,一個人作惡,他死了固然是惡有惡報,但他的家庭卻要為此承受更多的悲哀和絕望,他們同樣也是受害者。
青山想,他這一次沒什麼遠大的理想,也不準備憑一己之力改變時代,他做不到,那麼,就改變自己好了。
首先,要變一變原主的性格,他可不是那種暴躁易怒的性子,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裝不像,今天一整天的沉默寡言已經惹得青山娘關心好多次了,若是不想個合理的藉口,恐怕說不過去。
再有那個項明,不管是真是假,他一向熱心腸,又是原主主動湊上去和他說話的,恐怕以後他也會再熱心地帶青山參與他的那些事業,那些都是青山不感興趣的,他不準備當救世主拯救誰,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哪怕劇情中寫的那些,他也不準備伸手管,一個人,總要為身邊的人想一想,不去輕易涉險。
再者,他也沒什麼好的方法去救。或者說沒有任何不顯山露水不拖累自己的方法去救。
青山不是聖人,他只想離這樣的環境遠遠的,如果遠不了,那就獨善其身好了,他不看不聽不聞,總是能夠安靜過自己日子的,熬過這些年,總會好的。
是啊,熬過這些年,總會好的。
第27章
農村的生活各種困苦,不親身經歷一番,真的是想不到雞毛蒜皮的事情也會讓人如此難為。
青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竟是這樣怕窮怕苦的人,吃的用的,各種不習慣讓人的心裡煩躁不堪,動不動就想要發火,卻又理智地明白這些事情並不是發火能夠解決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能夠理解青山娘動不動就跟人吵吵的原因了。
“青山,你最近怎麼回事?也不跟我們玩兒了?”
狗蛋第三次來叫青山未果的時候有些納悶了,再怎樣粗心大意,平日一起玩兒的小夥伴有了變化,也是能夠看出來的。
“可能是那日吹了風,頭疼。”青山沒什麼好藉口,他幾輩子沒吃過苦,也不忍心對自己下狠手,也就找不出失憶的藉口,索性隨便找個病症,躺在屋裡裝頭疼總不會有錯吧。
青山的確是一副很沒精神的樣子,狗蛋也沒什麼知識,村裡頭的這些少年,大字能認識幾個都是拖了掃盲班的福,哪裡會懂得更多,更加不懂得風吹頭疼有什麼關係,聽著過得去也就沒深究。
“你不來可真是可惜了。”
劇情的強大再一次得到了驗證,即便沒有了青山這個牽頭的,狗蛋他們還是跟項明接上了頭,一幫茫茫然不知道對錯的少年,跟著一個積極向上的領頭人,真是一群好帶的隊伍。
狗蛋興致勃勃地說著他們一起做的大事情,還跟青山說了自己的新名字,狗蛋這種農家小名,孩子小的時候叫一叫也就算了,等孩子長大了必要改的,如今也不過是提前改了,改成了衛紅,趙衛紅。
青山點點頭,很有時代特點的名字,也還順口,不錯。
“也不知道城裡頭是什麼樣子的,聽項大哥說很不錯的樣子,我還從來沒見過領導吶,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的……”衛紅滿心滿眼的嚮往,又跟青山說了幾句,聽到有人叫他,招呼了一聲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