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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總算是成功了,這一點或許還要感謝佛法的玄妙,否則,根本無法以一己之力跨越那天地之間的漫漫距離。
盤膝坐下,不顧地上已經有了積水,桑吉丹巴轉動念珠,開始念誦佛經,隨著他的帶動,那些會念的不會念的都跟著低聲誦念起來,聖廟前的廣場頃刻間就有了一篇念佛之聲,這才有了些真正做法事的樣子。
未及被宰殺的牛羊發出了叫聲,還有些已經死了的倒在了地上,暫時無人去收攏血水,火焰有了熄滅的跡象,余焰之上,有扭曲的僧人的烏黑屍骨,還有那些還有一口氣息殘存的,他們沒有努力去滅火,趁著這一瞬間的平靜奮力自救,他們隨著那念佛之聲也坐了下來,好似感受不到周身的火還在緩緩地燒著,跟著念誦起了佛經。
超度的經文眾口不一,匯聚到一起,卻似有了美妙的節奏,壓下了雨水擊打的聲音,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戈日爾汗站在最前面,他聽到的也最為集中,冰涼的雨水好似喚回了他的些許理智,讓他那一股熾熱的火降了溫,再看眼前情景,那已經快要完全熄滅的火堆早就冒起了黑煙,燒烤大會是肯定開不成了,那… …
“回去。”他覺得頗為無趣,最先轉身走了。
忽赤兒緊隨其後,把可敦都越過了幾步,這種氣氛之下,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加快了腳步,暗想,這場雨還真是來得巧。
不過這也不奇怪,在這地方生活了一段時間,他早就知道這裡的氣候很多變,早上下雨中午下雪晚上變晴天,這都是經常的,偶爾大晴天來一個冰雹也正常得不得了,所以,只是巧合吧。
一直跟在忽赤兒身邊的隨從卻不這麼看,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誦經的桑吉丹巴,又看了看那些一併在誦經的倖免於難的喇嘛,到底是誰的佛法起了效果呢?
或許因為第一次見到桑吉丹巴的“步速”太令人吃驚,他懷疑的重點還是放在對方身上,多看了兩眼,這才跟著離開。
隨著戈日爾汗的離去,他帶來的那些人也都走了,桑吉丹巴起身招呼周圍的人一起去救助那些被火燒傷的僧人,他們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兒好皮,發著焦黑的皮肉自帶著烤肉的味道,卻讓人心酸。
默默無聲的救助之後,僧人四散離去,都被桑吉丹巴勸走了,他沒有任何的僥倖心理,戈日爾汗既然說了要把這裡改成屠宰場,那麼,僧人的存在,是要做那拿刀的屠夫,還是做那被宰的牛羊?
“這世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信奉佛祖,有錯嗎?”
對於僧人而言,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一場突發的災難,卻又不同於地震雪崩,因人而起更讓人費解。
“如果想不通,就去好好鑽研佛法,或許有一天,就能解釋得通了呢?”桑吉丹巴說著可算是勸慰的話,他沒有那麼大的能力,直接把另一個人的行為完全解釋清楚,何況,解釋清楚又有什麼用呢?
他大約知道戈日爾汗的問題在哪裡了,那碎掉的刀幣被他撿了起來,拿在手中都能夠感受得到上面殘存的暴戾的精神力,幾乎有種刺手的感覺,這樣的情況下,還指望戈日爾汗的精神正常嗎?他瘋了,早都瘋了。
安定心神的符陣已經對他無用,一個冷靜的瘋子,一個理智的瘋子,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而且… …
“啊,那個啊,是汗王的戰利品,殺了一隊牧民才得來的,若不是上面的繩結能夠看出是哪裡的,恐怕還不好找到顯通寺,還是佛子您的名聲大吶。”
忽赤兒的隨從曾經這樣跟他說,還問了一句這樣的“刀幣”到底有什麼作用,護身符嗎?
“這是我送給一個孩子的,希望他以後平安。”
那時候桑吉丹巴的聲音都有些飄,卻還是看到了忽赤兒的隨從露出了一副同情的表情,那種眼神,他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個被希望平安的孩子已經死了,還很可能是戈日爾汗親手殺死的,又或者是他的士兵殺死的,有什麼不同呢?
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這一份因果怕是斷不了了。
不敢說那一份殺機是因為這一枚刀幣引動,但到底有了關係,多少深淺,又哪裡是當局者能夠說得清楚呢?
第320章
“當世如地獄, 佛當如何?”
“當王為暴君,民當如何?”
“當事不可逆,生當如何?”
捫心自問,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麼一份當救世主的情懷, 就算知道自己的力量如蚍蜉撼樹,但是左右環顧,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人,把一份不知道損益的風險託付出去。
當世可還有高僧?或許有, 但他們的佛法玄通是否能夠達到自己的程度?自然是不可能。
別的不說,僅僅那一份精神力的修煉方法便不是能夠廣為傳播的, 而佛法玄通, 想要單純憑藉佛法感受到那份玄妙神通,恐怕百年時間不夠啊!
這樣算下來,桑吉丹巴竟然覺得自己有了一份責無旁貸的責任感, 只是具體該怎麼做呢?
造反是不可能,在這一片高原之上, 汗王之下, 是各部落的聯合,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族長, 所謂的汗王之所以能夠保證至高無上的地位,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最強部族的族長,而他的強勢足以聯合周圍一切的弱勢, 讓那些無力反抗的部族只能夠跟著他的指令行走, 否則就是滅族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