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頁
不過這也怨不得人,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夠看到地圖, 又有多少人能夠看到整個世界的地圖, 知道這個世界多麼廣大呢?又有多少人,真正離開家園, 到了本國之外的地方呢?
原主生於此地, 從未離開,自然不會知道外面是強敵環伺, 他只想著先占據國君之位, 然後再妄圖看向更遠的地方,卻不知道更遠地方早就把他們這彈丸之地視作疥癬之疾, 剷除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這是一個諸國並立的世界,各國有各國的風土人情, 信仰語言文化各有不同, 這種情況之下, 幾乎沒有求同存異的可能,說都說不到一起去,還能夠做什麼呢?
除掉對方獲得對方的土地,大約就跟強人搶奪別人的財富一樣天然有理。
公平和正義,只有在能夠平等對話的時候才會擁有,否則就只能指望大國的風度和包容,獲得自己存活的資本。
這一點,江國的國君其實做得非常好,看似軟弱無能的他年輕時也曾到外遊學,見識過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知道那些大國的實力是怎樣的,因為如此他才打破了國內通婚的傳統,把自己的二女兒淚公主送到隨國為媵,準備嫁到楚國去。
因為這一點違背了國內傳統,哪怕國君讓大巫派出弟子護送出行隊伍表示支持,國內還是有很多不滿之聲,
誰知道這一路上不知道在哪裡出了岔子,不僅大巫的弟子死了,淚公主和那些陪嫁物品也都失蹤了,整個隊伍的人都死了,最後消息還是過路的商旅傳遞迴來的,與之前後腳過來的就是隨國的責問國書,最終國君為了挽回不得不又把不夠年齡的三公主洋公主並大量陪嫁物品送過去。
這一次大約是因為隨著隨國來使回去的,所以路上並沒有出什麼問題,安全過去了,只是洋公主年齡太小,如今才五歲,直到江國被滅之前,都沒有聽說過她在楚國之名,不知其生死。
算算時間,再過幾天,大約就到楚國來使的時候了。
劇情中也有提過一句,這時候的原主看到了在隨國來使面前唯唯諾諾的國君,就此認定他的軟弱無能,產生了輕蔑之心,後來又發現太子的寡人之疾,就此沒了尊重,產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真兒,累嗎?”水父回去的時候還拉著水真的手,低頭詢問的模樣很有些慈父的樣子。
這是水真第一次參加祭祀,也是原主第一次參加祭祀,隆重的氣氛很有感染力,但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又是呆立又是吟唱最後還要跪拜,也是一種體力消耗,尤其是他根本沒有發現歌詠的力量在哪裡,反而看到了國內數量本就不多的水姓女子死於江中,就此有了大巫不好的印象。
不知者不畏,沒有信仰的人看到這些自然會覺得都是裝神弄鬼的事情,尤其這裡面還沒有什麼神鬼異狀,一個孩子看不到更多,當時可能會有些敬畏之心,但是過後卻會因那些敬畏而羞惱,尤其是原主那種桀驁不馴的性子,更會對他一時的低頭而憤憤。
“不累。”水真抬頭,看到水父一臉難掩的疲態,想到他們的吟唱和那半空之中緩緩成形的力量,這其中的關聯在哪裡,是通過吟唱的形式調動精神力信仰之力來形成巫力嗎?
半空之中的那個就是巫力吧!
水真也不是十分確定,他曾經見到過巫,但他那時候跟原主一樣都以為是騙人的,完全談不上多麼尊重,只把這些大巫當做統治階層必備的某種迷惑底層人民的道具,比如給自己加一個“天子”的名頭一樣。
直到最後,看到了那似乎有些莫名的情形,才覺得或許世間真的存在一種能夠被稱之為“巫力”的力量,但他之後汲汲尋求,卻什麼都沒找到。
或者,那時候的大巫傳承也是如江國水巫一般,都是一個帶一個的,滅國之戰,大巫隨國而死,最終也就沒有了這一份力量的運用方法。
最怕這種口口相傳的東西了,一點兒文字記錄都沒有,怎麼能夠責怪後來者一代不如一代呢?
“父親,為什麼母親不能參加?”
水真故作天真地問,如果巫力是血脈流傳的話,那麼,為什麼擁有水姓的母親,國君嫡出的涵公主,不能夠參加呢?她的血脈濃度,如果不看男女區別,應該跟太子是一樣的吧。
“女子不能參加,這是規矩。”水父的回答沒有什麼新意,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的規矩,還有誰會追究這樣的規矩。
水真撇撇嘴,重男輕女的古代,雖然他屬於被優待的那個,但也不得不為女子們叫屈。
江國的嫡庶之別,男女之差是很嚴重的,就江家來說,只有男子才能算是江家人,能夠獲得姓氏,女子都是外人,最多有名字,表示尊重之意,這還要是嫡出才有的待遇,庶出根本不被算入家庭人口之中。
如同每年投入水中的那些少女,都是各家的庶出,就這樣,她們還要搶著才能夠獲得這樣的優容,只有她們死於此時,才能夠被家族記住,獲得屬於自己的名字。
舉國都是水神的信仰,她們也為這種的死法而感到榮幸,比起那些各種死於非命的庶出,她們一旦被選中,就能夠得到極好的高於嫡出的待遇,直到她們去死。
當然,這其中也並非全然沒有不願意的,幾年後,有人就在這樣重要的祭祀儀式上鬧起來,雖然最後被壓下去了,卻也大大損害了水巫的威儀,而後才有水姓之人參與針對水巫的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