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頁
這般兩人離開後做了夫妻也是真過了幾天好日子的,奈何錢財用盡之後,便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了。
董氏已經不年輕,雖然多年姨娘做下來沒吃什麼苦,但要再唱戲卻是上不了台了,那武生也是一樣,他是摔傷雞了腿,班主不想供養才被遺棄的,除了唱戲本事,他也不會別的,然瘸著腿又哪裡唱得了武生?
兩人生計日艱,董氏又不曾為他生子,也不知是哪個先起了意,兩人竟是淪為暗、娼一樣手段謀生。
便是這般也不長久,這對兒夫妻某次偷了一位客人錢財,被那客人帶著人打了個半死,武生自此大病就去了,董氏痛哭一場也只能繼續自己支應門戶。
街面上的潑皮無賴哪裡能夠放過這等好機會,一個個輪流做夫妻,又照先前法子從董氏這裡拿錢,這時候已經容不得董氏不做了。
六順能夠得知消息還是因了這幫潑皮緣故,他們想要用董氏勾搭大客戶,總要給她置辦一件好衣裳,又怕她跑了,不許她出門,只有請裁縫來了。
本地人哪裡不知道他們的事,誰肯上門去,又不賺錢又骯膩,只錦繡布坊是外地的,好欺些。
六順卻是早就從夥計那裡打聽出來了,裁縫不肯一個去,六順也怕出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這才見到董氏,他年齡小,當年在宅中也是見過董氏的,如今人雖老了,但模樣未曾大變,一眼就認出來了。
回來稟報有了後事並不用說,董氏的事倒讓六順愈發堅定了忠心,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哪個不懂。
鄭鑫沒料到董氏竟然過得這麼慘,只念著是生母就不容不救,不過是些潑皮無賴,敢這樣對董氏就是因為她一介女流無所依靠而已。
安排府衙的人上門嚇唬一下,又找個乞兒去認了個乾娘,只憑認這麼個乾娘就能在錦繡布坊當夥計,也有大把的乞兒願意去。
然後再通過月錢獎勵等照顧一下她的生活。
乞兒往往比良民更油滑,也更有眼色,既然知道這機會是乾娘給的,哪裡好不多照應一下。
他以為這乾娘是六順的親娘,只不知道什麼緣故,大抵是親娘與人私奔等醜事,兒子不願養,又不忍看到她受苦什麼的。
六順倒是不知他這一番想法,看他做事也算伶俐,又會奉承那些客戶,日漸重用,讓那乞兒愈發坐實了猜想。
鄭鑫把前事安排好了,看著那“碰瓷”上去的乞兒並沒有被董氏所疑,兩人過得還真像一對母子了,也沒再關注。
到底是小縣城,錦繡布坊只能勉強支出,想要更寬裕一些,便只能再開商鋪。
這一年,錦繡布坊生意穩定,供貨商也熟絡了,不需要重新聯絡,鄭鑫便在附近的羊城又開了一個錦繡布坊。
城裡到底不比縣城,鄭鑫親自去來往交際,沒有拿出秀才的身份,還真有些不方便。
好在商賈為賤事,連商稅都沒有的情況下,只要找對衙門裡能管事的小吏也就夠依靠的了。
好巧不巧,這小吏也姓鄭,鄭鑫帶了錢財去拜訪,他人品出眾,只看外貌就由不得人不高看一眼,再聽家中只有寡母一人,鄭吏心中一動,幾句話就改了稱呼,成了叔侄關係。
第280章
鄭吏多年為小吏, 在衙門中也算是個積年老吏,自有自己的人脈實力,卻深知官吏差別多大,他兒子三個, 沒一個爭氣的,看到鄭鑫卻動了一個念頭。
“我記得珠姐兒還沒說人家?”
珠姐兒是鄭吏親妹的女兒,鄭吏這個親妹鄭氏不爭氣, 給她尋了個讀書人家,原是想要她給家中提些方便,但結果是她無子被休出家門,兩家因此反目。
珠姐兒是她離開婆家以後才發現懷上的, 當時還抱了好大希望, 若是男孩兒就能被迎回去,沒想到是個女孩兒,婆家也不肯認, 只說“誰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只這一句不知怎麼傳到鄭氏耳中, 當天夜裡她便懸樑自盡了,留下未滿月的女兒珠姐兒。
此“珠”本應為她姓氏“朱”,卻是鄭吏這個鄭家最有話語權的給定為了“珠”, 到底是親妹妹的獨女,應該如珠如寶。
奈何家中跟他同樣想法的幾乎沒有, 兩個哥哥不肯扶養珠姐兒, 嫂嫂還嫌珠姐兒克母, 老人家也信這話, 再沒有為了外孫女不要親女兒的。
何況鄭朱兩家因此徹底反目,人都覺得珠姐兒生而不詳。
鄭吏心裡未嘗沒有類似的想法,只是被朱家打了臉面的心思占了上風,堵著一口氣都要將珠姐兒好好養了。
養卻是好養,他的家庭條件也不會缺一碗飯,嫁卻是不好嫁,當年兩家鬧得新聞可是讓城裡都看了熱鬧,誰不知道珠姐兒是個“父未明”的,正經人家哪裡會娶這樣的媳婦。
若是做妾,一來礙著鄭吏的身份,二來,鄭吏又咽不下這口氣,如今珠姐兒都是十七的老姑娘了,想想也是仇人。
鄭吏的夫人難免有幾分心虛,白養一個女兒,花費都落在眼裡,又不好虐待怕得抱怨,可不是燙手。
此時也是心中一動,“那鄭文舉家中只有寡母,又沒娶親,那般齊整相貌還是個說話斯文的,又有個錦繡布坊,也算是少東家了,真是個好人選!”
鄭吏點點頭,這話正說到他心裡了,捋須而笑:“這樣人物真是老天爺開眼,送到我眼前。朱家不就是欺我鄭家無人讀書嗎?我看那鄭文舉談吐不俗,倒是可以考考試試,若是能成,定要朱家跪著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