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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從一開始就存在。
善,不可能是秋毫無犯,也不可能是博愛眾生。
也許一個平日裡吝嗇吃肉的人會在關鍵的時候救人,也許一個會為了自家孩子毆打別人家孩子的人會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也許一個大難臨頭只會躲起來的人會在和平時期修橋鋪路,也許… …性格上的差異註定了某種想要達到的“善”只會是一種表面上的現象。
如同那掛在臉上的微笑,關鍵時刻誰也不知道那笑著的人是否會伸出手幫忙。
將軍出身的鎮守使很難明白這些細節的不同到底會帶來什麼,他並沒有預知的能力,於是老老實實恪守職責的他把自己當做了牧羊人,然而當羊群內訌的時候,他卻很難如同斬狼一樣除去潔白的羊。
事情漸漸糟糕,“惡”漸漸瀰漫… …
後面的畫面在一片快進之中形成色澤的交織,流光一樣織出的錦緞最終以黑紅色為主。
鎮守使的強力鎮壓並沒有壓平所有的不服,反而放出了很多人心中的“惡”,“不公”會讓人的心扭曲,“不平”會讓人的恨孳生,無法離開這座城的限制更是讓新生的年青一代愈發無法忍受。
越來越擁擠的城池,越來越扭曲的人心,越來越深重的恨意,越來越多的惡。
城市的終局就是滅亡,唯一意外的就是那些黑土了,唐清跳過一大段主色黑紅的畫面,再看便是他們進城時候看到的那些了,熱鬧繁華,那是這座城最好時候的樣子,也是維持最久的樣子。
刻意保持微笑的人們,因為十世善人這個共同的特點相聚,便努力讓自己愈發“善”,卻在無意中走向虛偽的人們。
這一次,他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聯繫,黑色的土地就是他們的聯繫,每個人腳下都有蒙蒙的黑光,在黑土的映襯之下,這些光並不顯眼,但他們確實構成了聯繫,被這片黑土束縛,又因這片黑土而生。
他們的確還是人,因某種力量還存在的人,他們當然有主觀想法,因為忘卻了“惡”的他們做到了純善,他們依舊不能離開這裡,因為離開這一片被那個變異了的祭台籠罩的城市,他們只會迅速死去,連一片衣角都不會留下。
時間線在這裡走成了一個半閉合的環,因為那詭異的來自黑土和那些符文力量變異之後的影響,這裡的時間永遠地停駐在某個區間之內,走出了時間的主線,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分支。
唐清的手指動了動,作為擁有時間之力的人,他可以抹除這條分支,因為這條分支並不大,還不足以構成時間洪流那樣的力量,無法沖刷走他帶來的影響,但… …
他們還活著。
輕輕嘆息一聲,唐清撬開了一條縫隙,那條空間裂縫已經在天空張開了口子,輕盈的魂體飄然而上,手中手指一松,時間線輕輕震顫,迅速隱沒不見,而唐清,躍入了那個漆黑的空間裂縫之中,一層層護罩加身的他猶如散發著光芒的神明,又如一輪金白大日,一閃即沒。
作者有話:
嬰兒浸入黑水是為惡洗禮,寧可他是惡能活得更好,也不肯他是善被人欺壓。
——舉世皆惡,唯惡獨存。
是的,守善城都是善人,他們的惡被黑土吃掉了,成為黑土的養分,如同那些最開始的血液也滋養了黑土一樣。
杜葉申還是杜葉申,只不過是被“黑土”寄生的杜葉申,或者是掠奪了原主所有包括記憶的“黑土”,一種糅雜,並非單純替代。
在毫無抵抗的科技社會之中,一個怪獸已經被引來,是好是壞就無法保證了。也許“黑土”想要當一個安靜的反派呢?總不能因為人家“惡”屬性就歧視吧,O(∩_∩)O哈哈~
第919章
這是一片廢墟, 半座山塌了一半, 地上除了碎石和塵土, 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有些點點晶瑩的粉末狀物質, 還有一些血腥以及發黃的骨頭, 並不是自然形成的狀況,那骨頭是人骨。
一眼認出了某個探出來的小腿和腳骨是屬於人類的之後, 唐清就皺起了眉頭,這裡給他的感覺不太好。
一種混亂充斥在空氣間,如同這廢墟一樣, 有一種破敗卻爆裂的混亂感。
腐朽的衣料已經無法判斷其材質年代, 褲子, 衣服, 馬甲, 這種標準的配置再加上一件已經無法判斷全貌的黑斗篷,完整地構成了一套衣裳, 卻是被強行拼湊起來的。
唐清很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但他的時間之力損耗太多,已經不能支撐查探了,且, 靈魂體暴露在當前世界之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當務之急, 是要找個合適的對象奪舍。
霧一樣的靈魂體外面蒙著一層薄薄的護罩, 這層護罩讓人無法觀看到他的全貌, 像是一件隔絕視線的衣服,容他找到新的家園。
微風拂過,靈魂體飄然而去,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已經在百里之外,似乎是被什麼絆住了腳,在某一處停了停,收束到地面上去。
廢墟周圍是一片黃土,方圓百里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涼,直到百里之外,才有了青草的顏色,距離越遠,這些草就長得越好,過膝的草叢之中,一個孩子躺倒在那裡,他大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天空,整個身子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四肢纖細,骷髏一樣,薄薄的破衣之下凸起的肋骨根根分明,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