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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道,他現在人在何方,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回返。
“若是知道褚大師的消息,還請告知一聲,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
作別的時候,那位大人又對宋智嵩這樣說,他的嘴角含有笑意,似乎料定宋智嵩跟褚鈺還有聯繫,卻不知道褚鈺自從那次走後,再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回。
有的時候,宋智嵩都會自我懷疑一下,連閆松鶴那樣不愛與人交往的性子都會給自己來封信什麼的,作為好友的褚鈺竟這樣就把自己拋到腦後了嗎?在他心中,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他的朋友?
“一定,一定。”
面對外人的這種篤定,宋智嵩也不願意自打臉面,說早就聯繫不上人了,乾脆如此敷衍過去。
這種恩旨如同千金買骨,就是一個示範作用,未必是皇帝真的想要重用褚鈺,宋智嵩也不擔心他們再來尋人,事情也的確如此,在給南河城提供了一個大新聞之後,這些天使再沒來過。
褚鈺的消息也一直沒有,為此褚家人也曾上門找他詢問過消息,對著他們家人懷疑的眼神兒,宋智嵩無奈苦笑,他這個好友是真的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而不是刻意隱瞞啊。
奈何沒人相信,所有人都當他們一直在暗中保持聯繫。
宋智嵩的兒子並沒有在宋家的族學就讀,而是去了康林書院,這麼多年下來,康林書院的名氣倒比許多家族的族學更強一些,旁支中多有子弟到此就讀。
“父親大人,那位望氣大師有多厲害?”
十來歲的兒子滿眼的好奇,在問完功課之後突然發問,把宋智嵩問得一怔。
有多厲害?在當好友期間,他從未知道對方的望氣術還能得到“大師”的稱號,如此,算不算厲害?
宋智嵩笑而不語,由著兒子自己揣測答案,這些年,一直不露面的褚鈺成了真正的望氣大師,隨著皇帝的肯定,越來越多的吹捧,幾乎把他當做了比擬呂祖的人物,就連他收集各家養氣功,都被當做了一件偉業宣傳,幾乎可以媲美當初那位以言止戈的聖人了。
無意去戳穿這層畫皮,也無意去糾正那些過譽的讚美,友情隨著時光漸漸褪色,那個人,或許自己從未了解過吧,畢竟,他是如此神秘。
告老回鄉的徐茂林回到南河城,跟宋智嵩聚了一場,宋智嵩沒想到他這麼早就退下來了,徐茂林一臉的苦澀:“這麼些年,流血流汗,一身傷病,若是再不退下來,又能怎樣?”
窮人乍富,未必守得住某些界限,徐家的事情就是如此,位高權重的將軍,手握兵權的將軍,當戰爭四起需要他的時候,他的地位便是格外穩固,但當和平在望的時候,這樣的將軍連同他的家族就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滿身的漏洞隨意挑揀就能讓他敗家喪命。
和平時期的將軍總是透著一種悲情,無用武之地,無人器重。
徐茂林不想惹得上面忌諱,也不想跟同僚相爭,更不願意在文官挑剔的眼皮子底下低頭求生,男兒有雄心,不與凡俗同,自當建偉業,不苟同流污。
宋智嵩輕輕一嘆,有些事情,是能想到的,四目相對,都是沉默,茶香清冷,還是在醉賓樓上,卻找不到當年的壯志豪情。
“何廣翰現在也當官了,也不知道當得怎麼樣。”
“閆松鶴又去了青山關,不知道回來沒有。”
“褚鈺還是沒有消息,有的時候我都擔心——”
褚家的人早都不再打聽他的消息了,宋智嵩偶然路過對方改換的門庭,看到那一家子的煊赫熱鬧,心中還想過,他們大概以為褚鈺早就死了吧。
就連他自己,也對這個失蹤多年的人並沒有太多希望了。
“聽說了,似乎又升官了。”
“誰知道吶,他就是那樣的人。”
“褚鈺啊,我回來的路上見過他。”徐茂林說到這裡自己先搖頭,在宋智嵩訝異的目光之中又道,“也不一定就是他,看著像,卻又不太可能,多少年了,你我都是白髮蒼蒼,他哪裡還能是當年的樣子,也許是長得像的人,又或者是他的親戚吧,一晃而過,我也不確定。”
徐茂林細細說了一下,那是在他回來的路上,經過淮水的一段,兩船交錯的時候,看到對面船上二樓一個房間內,一人仰觀天空的模樣,當天的陽光好,他一眼便看得是褚鈺,叫了一聲,對方回眸一笑,搖了搖手,不知道是在否認還是在打招呼。
就是這麼短暫的交錯,一南一北的兩條船便各自離開了,徐茂林早不是當年一衝動背著包袱就去從軍的年輕人了,帶著一船的家眷行禮,大船也不方便調頭追蹤,只是想了一下,便把這個心思放下了,如今說起來,倒是有些遺憾,應該再確認一下好了。
宋智嵩從這一段故事之中聽出了更多的東西,當年的友人,對這份友情也不如當年真摯了吧,這也難怪,即便是有著書信往來的兩人,此刻坐在這裡,最開始不也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嗎?
歷久彌新,他們都希望友情如此,但能否真的如此,卻誰也沒有定數。
“且不說這些,人還在,早晚都會有消息的。”宋智嵩這樣說著,把話題繞了開去,回到了孩子們的身上,兩個半百的老頭子,說說子孫總還是更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