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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禹點點頭,魏盈的意思在他看來並不重要,這個天下是季氏軍打下的,自然要屬於季氏軍,魏盈有什麼,一個八歲的孩子,一些算不上忠心的手下,季禹從來沒有看在眼中,這個孩子若是大一些,他大約會防備一點兒,但現在… …還遠遠不到時候。
而那個大鼎,一個孩子喜歡個玩具什麼的,還是挺正常的。
出征的隊伍特特帶上一輛馬車盛放大鼎,季禹對此還是有些腹誹的,也就是一個孩子才會這麼胡鬧,對喜歡的東西片刻不想離。
“那鼎我很喜歡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用,我已經試過了很多方法,都不奏效,我卻不死心,總想要再試一試,還望舅舅寬容,容我任性一天。”
盈公子話到此處,看向季禹,季禹滿臉疑惑,問:“你要做什麼?”
“我要當一天魏王。”
稚嫩的聲音很像是孩子的玩笑話,季禹的臉色卻略變,看起來簡單的要求往往透著不簡單,如果這一天真的讓他當了,那麼之後以什麼理由讓他下去?
如今天下都知道他舉著的旗子是什麼,雖然沒有誰會不知趣地在他登上王位之後說他之前欺世盜名,但是… …
平靜的目光之中起了波瀾,季禹又想起了這個孩子是能夠執著長劍,一人上堂殺人的魏王之子,君王的血脈,難道會有什麼廢物嗎?
山子貴胄,哪怕有個不中用的魏煜,卻也不代表其他的都不中用了。
“不… …”季禹張口,發出了半個音就被打斷。
“舅舅不要急著拒絕,且聽我說一說。”盈公子不緊不慢,臉上還帶著從容的笑,好像他所說的並非什麼家國大事,而是晚飯吃什麼那樣的小事。
“我只要一個祭天的祭典,找地方用用那個大鼎,其他的,並不需要,便是觀禮的人,也可省了,但禮儀的步驟不能省,我會給出一套流程,讓人按著去做。”盈公子對此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但是看向季禹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用精神力暗示了一下。
黑眸之中似乎有一抹微光,吸引了季禹的注意,他看著那孩童的眼,只覺得看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洞,他的眸色有片刻遲滯,下一刻就點頭同意了。
盈公子鬆了一口氣,他其實就是想要用祭典試探一下巫器的動靜,算他好奇好了,對這種東西,大約沒有人不會好奇吧。
季禹走出涼亭之後還覺得奇怪,自己怎麼就答應了這麼荒唐的事情,真當王位是可以拿來玩兒的嗎?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但… …
看到季禹皺著眉,他的親衛湊過來問了一句:“將軍可是有什麼難事?”
“沒什麼。”季禹到底還是沒有跟人說這件事,命令人準備祭天的事情。
戰勝戰敗,都要有祭天,有的時候,四時轉換也要有祭天儀式,這一套人人都是熟悉的,王都之中就有祭天的祭台,偶爾魏王也會登台求個豐收什麼的。
季禹沒有說明是為了什麼,下頭人便只是把祭台打掃出來,等待著進一步的指令。
魏王煜草草下葬,事情發生太快,他為自己修建的陵墓不過剛剛破土,季禹懶得花功夫給他建墓,便令人打開了魏王的陵墓,把魏王煜的棺槨塞進去,剛好排在了他的兄長之後,墓碑上也只多了一個名字,潦草得不像是曾經當過王的人該有的體面和規格。
沒有人對此有所異議,鄧昆倒是跟盈公子提了一下,他的意思是這樣是否有些太不把魏王之尊放在眼裡了。
如果說之前季氏出兵,他還覺得這是為了捧盈公子當魏王,這會兒看著季氏軍的動作,他再也無法保持這樣的樂觀,一路走過來的葉斯等人也都入了季氏軍中,想要把他們拉出來是不可能的,而他,再有那幾個還能被盈公子指派的文人,能做什麼?
“公子可要小心,莫要跟大將軍衝突。”
季禹並沒有正式的官職,但他此時的功績,在很多人眼中已經是子承父業,叫一聲“大將軍”算不得錯。
盈公子看了面有憂色的鄧昆一眼,這人不是個盲目有野心的,反而讓人安心許多,露出一個淺笑來,說:“放心好了,舅舅一向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鄧昆見到盈公子的樣子,只覺得失言,臉上有些懊惱,季禹和盈公子好歹是親戚,自己這話若是讓季禹知道,以為自己離間他們,豈不是… …
缺少為官的智慧,鄧昆在該小心的時候總欠一分小心,該大膽的時候又縮了回去,只把自己卡在不上不下的局面上,還總當別人不識千里馬。
盈公子只一眼就明白他又在想什麼,剛才還流露出幾分真心,這會兒就開始擔心自己想要避開,這也太過反覆了,如此這般,又怎能信任。
把一聲嘆息壓在心底,看來自己是沒有當王的命了。
再一次認清這個事實,盈公子又把陸瑋冉叫了過來,口述讓他記錄,寫下了一份巫禮的流程,看了一遍那刻好的竹簡,淡淡的竹香滿目的青翠,“你的文字一向是好的,有勞了。”
轉手把竹簡交給了一旁的默嚴,“送到季大將軍那裡。”
陸瑋冉看了看應聲而去的默嚴,想到所寫的內容,眼神微動,“季大將軍同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