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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到了這些,你看看。”第一個開口的孩童就是最先擺脫風索的那個,他叫做鳴金,能力是御金,這個金又跟崔闕所理解的不一樣,好像他切斷風索的武器就是金器,但被變幻出來的有形金器並不能切割無形的風,但在這裡,似乎比拼的便是神力天生的某種優劣,等級差異不可逆。
也就是說,崔闕本人的御風能力也就比殷情的御火能力稍稍不那麼廢柴一點兒。
三個相似的木匣遞到了崔闕的面前,鳴金看他接過,就說:“我們都看了,那人抱怨得太多,並沒有什麼真正有用的東西,好像跟背叛神之類的有關,具體的沒有說,我覺得沒什麼用。”
崔闕打開匣子,把幾頁書冊併到一起,不顧順序,很快地翻閱著,精神力讀取的一頁頁文字自動編排成序,讓他看到了一個近乎完整的“故事”。
跟從那幾頁紙上看到的一樣,這書頁上就是一個人的抱怨之言,敘述事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還是捎帶腳的事情,其他的都是在抱怨,恨天恨地地詛咒,唯一有用的大約是提到了界樹開花,提到了界樹結出的果子能夠讓人的神力提升,而神力提升到一定階段,有可能在滅世浩劫之中活下來。
那個人似乎是上次就用這種方法活下來,而這種方法大約只能夠用一次,第二次是沒有用的,所以他最終決定要逃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尋找生路,最後怎樣,書頁上就沒有寫了。
是了,若是人真的出去了,不管死了活了,也不會再在這本留在城中的書頁上寫了。
“多謝你們。”崔闕問了這幾個木匣都在哪裡找到的。
鳴金全權代表,把地點一個個說得十分清楚,總共找出了四個木匣,都是藏在樹下,哪一個街區都有。
“我帶你去看吧,讓他們先去找找別的東西。”崔商主動請纓,他大概看出來崔闕的意思,想要去那些地方看一看。
鳴金看了他一眼,兩人的眼神兒之間也不知道交代了什麼,鳴金點點頭,說:“行吧,那我們先去忙。”
孩童模樣的他如同大人一樣對著崔闕打招呼離開,崔闕見了想要笑,好奇地問了一聲:“你們還有什麼事兒啊?”
鳴金等孩童已經走遠了,崔商留在他身邊,輕聲說:“既然問題是滅世之子,那麼我們找到滅世之子殺了他不就可以了?他們已經去找了,我帶你去看看那些地方,再去幫著他們一起找,總能找到的。”
崔闕停下腳步,看著無知無覺往前走了兩步才回頭疑惑看他的崔商,一個孩童,把“殺了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好像說他要做的事情是攀折一朵花木一樣。
“誰給你們出的這個主意?”崔闕問,緊上兩步,走在了崔商的身邊兒。
崔商轉過頭繼續走路,邊走邊說:“這有什麼難的嗎?滅世浩劫和滅世之子,他們總不會是毫無聯繫的,不管什麼聯繫,只要斬斷,之後便能夠安生很久,至於下一次界樹開花是什麼時候,起碼已有千年無人見過。”
這種想法十分淺顯,就好像知道火能引發災難,那麼乾脆不去發明火一樣,如此一來,不存在的東西自然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
崔闕一時間竟不能簡單說這種想法不對,從人道的主義來講,似乎有那麼點兒殘忍,想想看,一個人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做,就因為他是滅世之子,可能因為某種大家不理解的關聯引發滅世浩劫,那麼其他人就都想要搶先殺了他,這種殺意有道理卻又霸道,沒有人放在滅世之子的角度想一想他是否被冤枉而委屈。
拋棄了人情再來看這件事,也的確就是崔商所言的那樣。
“如果滅世之子是你們的朋友,你們還會殺了他嗎?比如說鳴金,比如說你,你如果是滅世之子,你還支持這種想法嗎?讓別人在滅世之子什麼都沒幹之前就殺了他。”
崔闕有些啟發性地問著,面前的孩童是他的兒子,無論本應該多麼成熟,但看上去就是一個孩童,天真而殘忍的孩童。
他們有可能因為好奇或者無聊的理由直接虐殺一隻昆蟲,又可能因為天真的理由迫害自己的同類,他們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手勁兒有多大,也就不知道那全力的一掌是否能夠打死人。
不去想那麼多,只想最簡單的問題,和最簡單的解決方法。
不能說有錯,理論上那未嘗不是一種解決之道,但,不近人情。
是啊,人情。
崔闕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些孩子,對旁人大約沒有那麼多情。
不,或者不能用一個“旁人”概括,應該說“除自己之外的人”,若非滅世浩劫與人人有關,包括他們在內,恐怕他們並不會如此用心。
說起父親母親的時候,語氣也像是帶著些生疏和冷漠,並沒有多少親近之意。
而他們的好奇,又讓他們對外界的一切比較關心,願意去找尋一個原因。
界樹的秘密這種話題,切中了好奇心,又具有切實相關的利益問題,由不得他們努力尋找。
這些孩童,大約就是神立城居民的一個縮影,他們並不太關心自己之外的事情,如同他們從不關心界樹之外是怎樣的世界。
“為什麼不支持,死了一個滅世之子,活下來其他人,不應該嗎?”崔商的回答平淡,反問之中的莫名之意像是在責問崔闕的多思——這種問題,有什麼值得考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