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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延沒推辭,他會畫畫,且畫畫好是大家都知道的,這種事情上推拒就不是謙虛了,而是不肯效力的意思,開口的是陳幕僚,乃是唐大人的心腹,除非真的不善人物像,否則都要畫上兩筆的。
他應下了,換了一張畫紙,先快速畫了雙眼睛出來,讓黃老爺看是不是這樣的,經過一系列言語形容調整之後又開始畫嘴巴,把最關鍵的兩個部分確定下來,再就是鼻子,至於眉毛,因為時下流行柳葉眉,莊延就直接給畫上了。
一點點把五官都弄好,接下來的頭髮就省心了,草草勾勒了一個髮髻,一張女性頭像就躍然紙上了。
“哎,就是這樣,就是這個模樣,真是神了,就跟真人一樣!”黃老爺拍著大腿笑得極為開心,指著畫中人連聲催促陳幕僚讓捕快去抓。
陳幕僚有些震驚地看著畫紙,他從未想過還能這樣做畫,雖然沒什麼意境,但,直觀啊!在找人上面真是再實用不過。
“小郎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竟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絕活!”
之前畫畫的書吏也跟著連聲稱讚,把自己的畫都揉了,“跟小郎的一比,我畫的簡直是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
“不過是畫法不同罷了,其實這種素描用硬筆是最好,還可畫出陰影,更顯立體。毛筆,終究還是軟了些。”
莊延謙虛地說了兩句畫上的事情,黃老爺和陳幕僚都不是太懂,這個時候“硬筆”還真的是個很稀罕的詞彙,字面意思一拆分,自然知道是什麼,但要真的想像到底是怎樣的筆,終究還是欠了點兒什麼。
不過他們都很給面子地連聲稱讚。
陳幕僚說話間便安排了書吏照貓畫虎,重新描幾幅頭像出來,好讓人張貼到各大路口去,黃老爺十分捨得地出了百兩銀子的賞格,讓人有利可圖。
刑房的人們聽到百兩銀子,也不乏有人眼睛泛光,細細問起了黃老爺其中的經過,希望多找到一點兒線索,從而得到更高的獎賞。
莊延對這個就沒什麼興趣了,沒再理會,正好書吏安排完了事情過來請教如何畫那種畫,莊延也不藏私,直接就說了,還令人尋來木炭削尖,當做炭筆使用,再次描繪了一張同樣的頭像,添加了鼻翼等部分的陰影之後,這一幅畫顯然立體多了,令書吏嘖嘖稱奇。
“大才!果然是大才啊!不知道這位是……”黃老爺之前口上誇獎,但眼中終究是有些輕視的,完全沒什麼意境的畫,哪怕跟真人很像,也不過是小吏手筆而已,沒什麼特殊的,頂多是這位小吏年輕些。
直到看到眼前這幅更加像真人的畫像,他才明白這小吏的不同之處來,若說之前的只是溝通得當,細心作畫就能夠完成的,那現在這種,則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畫的,那些描黑的部分自然能夠看作是光線之下的陰影,但為什麼加在那裡,濃淡又是如何,面積又是如何,則都是學問了。
這番佩服之下,才有了興趣問這位小吏的名姓,若是可以,也可稍稍栽培一下,以圖後用。
陳幕僚也是大感興趣,正好這是府衙的人,被人誇獎也是自己面子有光,笑著說:“黃老爺不記得日前父子相認的佳話了?這位正是果毅候的孫子,畫畫尋父的小郎君,單名一個‘延’字,不僅於畫畫上極有天分,於刑名上也是頗有才華。——黃老爺,你覺得滴血認親準是不准?”
果毅侯府的事情不是秘密,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陳幕僚這時候賣弄起來,黃老爺只有“不知”的份兒。
在莊延無奈的笑容中,陳幕僚便把滴血認親的那一段一波三折地講了出來,他的口才可比普通的說書先生好多了,引得刑房眾人這些會捧哏的不時發出驚呼之聲,引發陳幕僚的下文。
等到說明白滴血認親的關竅竟然還與鹽和醋有關之後,黃老爺再看莊延更添幾分仰視感,對於這種掌握了自己不具備知識的人物,一般人都是會產生些高山仰止之類的想法。
黃老爺也就是個一般人,還是個和善的老爺,笑呵呵誇了莊延幾句,又親熱地說了一陣兒話,這才被陳幕僚帶著轉到外頭去了。
刑房眾人之前真的不知道莊延能夠到刑房還有這樣一段緣故,問及滴血認親的事情,各自都有疑惑。
“如果滴血認親都做不得准,該怎樣才能判斷兩人之間是否親眷呢?”
能夠在刑房這樣清閒衙門一待就是幾年不換地方,這些人多少對於刑房的這些事情也是有些喜愛的,再退一步說,這種幾近傳奇的事情誰都會有幾分好奇。
偏偏這問題過於犀利,莊延若想要認真回答,必然要扯到血型上,可是外部條件不具備,該怎樣分辨血型他之前也都是通過現代測試得知的,根本不知道沒有工具怎樣檢測,所以……呵呵……
胡亂說了幾句,確認了一下滴血認親還是可行的(必須可行,否則自己的血緣關係便要受到質疑,引來不便要的麻煩),他便託詞還有事情,先走了。
匆忙中,最後畫好的那張稍顯立體的女子頭像畫也被夾入了畫夾之中。
晚間,莊父回府,第一時間就把莊延的畫夾要了過去,這東西放畫作的確方便,只要把畫晾乾了,然後往同等規格的畫夾中一放,暫時不用裝裱也行,但這也只適用於初學練習者,不然那些名家的畫作但凡出來一張,必是早早送去裝裱,誰也不差這點兒錢,還能起到一個廣而告之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