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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也的確是不錯,他們這種人,吃住用都在宮中,宮中的制度一貫是踩低捧高,有地位的還好些,沒地位的,分例里該有的東西必然差了一層,同樣是鞋子,有的就耐穿,有的穿不兩天就破了,但凡縫補,就要有針線上的消耗,再不然就要重新買新的。
看似宮中沒什麼商賈市場,用錢的地方卻是一點兒不少。
李景春也是從無權小太監走過來的,自然知道這些小細節上最容易體現出來的東西,見了靴子,就想到了陳述,他的乾爹就是管理靴子的一個小管事,這怕是他回去看望,沒見到人,這才留下東西和口信。
至於落於紙面上的書信什麼的,不說陳述會不會寫,便是紙筆之物也不是隨便什麼人能用的,再者宮中傳遞文字,也是犯忌諱的事情。
“原是司設監認識的,對方如今到了尚衣監,怕是回去看我,發現我不在,這才托人把東西送過來,難為他記得了。”
李景春說著揭過此事,沒有通知陳述自己的職位變動,原來不過是覺得沒必要,但對方還特意送靴子來,可見還是看重這份微薄友情的,如此,自己的做法就顯得有些翻臉不認人了。
三十年河東四十西,宮中的事情可是說不定的,既然對方惦記,那麼,也可捎個消息過去,全當是留個情面兒,後路倒是談不上。
“怕是看您高升了!”丁善這般說著,脫口之後才覺得有些冒昧,自己捂著嘴拍了個巴掌,說,“哎,我這臭嘴,又說錯話了。”
剛才那話可有些挑撥之言。
李景春瞥他一眼,說:“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是說常例而已。”
那巴掌拍得,一手捂著嘴,一手拍在手背上,光聽響了,只怕紅都不紅,倒是順溜,是個意思。
“如此,你就幫我捎個信兒回去好了,我這裡也沒什麼能送人的東西,把這個送去,只說得的賞。”
李景春解下腰上墨藍色的荷包,從裡面摸出兩個銀錁子來,又拿出一點兒碎銀塞到丁善手上,說:“那兩個銀錁子是上次的事情賞的,你拿去讓人轉送。碎銀給你,該給誰給誰,司設監,我也不認識幾個人,你若是有路子,直接送到尚衣監王得福的乾兒子陳述那裡就是了。”
上次沒通報皇帝過來的事情,雖是皇帝進來的時候說的,但後來李景春還是去梅容華那裡請了罪,對方不僅沒責怪,反而還給了獎賞,因為李景春說了林寶林離開門口時候做出的動作狀態。
旁的一句也沒提,也沒讓梅容華小心什麼的,主子要做什麼,從來不是他們能夠插嘴的。
春芳就是看不明白這一點,總覺得自己在宮中時間長,必然懂得多,哪裡都有理,林寶林走了之後,她還在梅容華那裡買弄過自己的先見之明,什麼“就不應該見她,平白生了事端”之類的話,聽起來就讓人不喜。
做主子的,哪裡願意聽人教訓,何況還是一個下人的教訓。
於是,一次事後,李景春得了獎賞還升了職,景蘭軒內來了個迅速頂替了春芳位置的春柳。
若是春芳不能知錯就改,恐怕她遲早會被邊緣化,徹底被擋在內室之外。
“好嘞,您放心,我肯定給辦好了,這宮中,有名有姓的,最是好找。”丁善沒有虛偽地說不收跑腿費,這也是宮中慣例,若是什麼都沒有,才難辦事吶。
趁著中午沒什麼事兒的時候,丁善就去把這件事辦了,同樣是當小太監,他這位小太監的交際可比李景春廣多了,也不知道梅容華是怎樣的眼神兒,提拔了李景春這個外來戶,而不是一開始分配到她名下的丁善等人。
下午的時候丁善就給李景春回了個話,這是他親自去跑的,回來的話也說得確切,陳述大約有些驚喜,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過來跟他回話,又送了一雙鞋回來。
“您那位朋友可真是個好人,一個勁兒問我您受欺負沒,還說他那裡旁的沒有,一兩雙鞋還是有的,問我之前那個是不是合腳,目測的總要差一些,還說這雙稍微大一點兒,若是不合適了,墊著鞋墊穿,還送了我雙鞋墊,可真好… …”
丁善是個愛說的,巴拉巴拉就把話說乾淨了,還不忘說自己跑了一趟長了見識什麼的,從沒見過那麼多鞋子擺在架子上之類的。
宮中十二監,都是有正經工作的,權責自負,外頭人不能隨便進入,否則若是搞點兒破壞,誰背黑鍋。
若不是陳述領著,丁善也不能進去,這傢伙也是會說,李景春那一句話被他弄出一大篇好聽的話,這會兒複述出來,惹得李景春微微搖頭,說:“他當時笑,肯定是知道那些話不是我說的。”
原主這一點上也是有些冷漠的,陳述這個朋友更像是一頭熱貼過來想要抱團取暖的,等到原主明白了世情,高升之後,也提拔了一下對方算作報答。
李景春這裡,做出的也是差不多的應對,給了他一個向上爬的消息,看著他高升算作回報。
無論是原主還是他,有些事情都是不會說出口的。
“咦,您怎麼知道,他當時就是只是笑來著,我還當他見了口信高興,原來是看穿了嗎?”丁善有些意外。
最開始李景春那口氣,他還當兩人的感情一般,這人是聽到他高升了這才投機送禮,哪裡想到,若能從幾句話分辨出是否本人之口,關係只怕還要親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