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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特伯爵不等年輕主教回話,很快擺擺手,說:“你要去找就去找吧,去轉轉,看看這裡到底有多腐朽,這就是養老的地方,也是埋葬屍骨的地方,你這樣的年輕人,就好像刺眼的陽光,是不會喜歡這裡的。”
話語中的篤定,似乎是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又像是在說那些年輕的女僕,她們那不肯安分的心,在這樣的地方總是不能夠長久。
見到年老的伯爵有些落落寡歡的樣子,年輕主教心中平添了一些愧疚,他到底沒有什麼證據,表明這個樂善好施的伯爵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樣子,也只能為此承受良心的譴責,他怎麼能夠僅憑著一面之詞就懷疑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伯爵呢?
守著貴族的名譽,卻不能享受多少,這個看似奢華的古堡,很多地方也都透著陳腐,真的好像一座墳墓一樣。
他可能,就是想要安安靜靜地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吧。
年輕主教很容易就把自己感動了,眼圈兒都有些發紅,起身目視著伯爵大人被管家攙扶著離開,只剩下一個男僕,等候在側,聽憑主教的差遣,準備領著他在古堡中四處看看。
古堡的歷史算得上悠久,最初也不是現在的樣子,這許多年,總有些東西增增減減,男僕是後來來的,關於歷史的東西,說的不清楚,多是從管家那裡聽來的,也都是說三句忘一句的。
關於幾位失蹤的女僕,他也說不出什麼來,就是某一天醒來,就發現女僕不見了,再後來也沒找到,如此而已。
這些情況,警察都是來了解過的,並沒有什麼疑點。
年輕的主教在來之前還有著滿心的懷疑,之後,沒有發現什麼之後,這些懷疑都成了愧疚。
他很快離開了古堡,然後,一個新的女僕來到了古堡之中。
這個新來的年輕女僕有著如同幽靈般的沉默,她總是默默做事毫不吱聲,很多時候都是被人忽略的那個,但那種年輕的氣息,到底還是無法隱藏,像是鮮紅的玫瑰,動人心腸。
某一天,她到了暗室之中,看到了那具棺材,看到了棺材之中的美艷女屍,雪白的肌膚浸泡在暗紅色的液體之中,一股玫瑰香氣撲面而來,讓人能夠遙想她睜開眼睛的風情萬種。
“你不應該來這裡,我不喜歡別人來探聽我的秘密。”
奧斯特伯爵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他的行動無聲,悄然間就已經堵住了暗室的門,下一刻,他伸手,掐斷了年輕女僕的脖頸,讓她的鮮血盡數流入了棺材之中,轉瞬沒過了女屍的面容。
快、准、狠,沒有一絲的遲疑,他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完成了這個舉動,隨手丟棄了女僕的屍身,不去理會那滾落的頭顱,那張向上的臉上,還停留著驚詫和恐懼,就此終結。
棺材被蓋上蓋子,奧斯特伯爵這才直視著褐紅色的棺材,輕輕撫摸那平滑的線條,好似無限愛憐地輕聲:“安妮——”
此一生,他不曾為她忠貞不二,她不曾為他矢志不渝,他最終害死了她,而她,也最終報復了他,兩人之間的感情,是愛?是恨?
再也無法睜開眼睛的安妮不會知道,而奧斯特,已經衰老的奧斯特,他也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總會想起她,想起那段荒唐而年輕的歲月,想起那段被她陪伴被她喜愛的歲月。
時光萬般不留情,紅了櫻桃綠芭蕉。
第1154章
永豐河畔楊柳依依, 碧波青荇,幾艘小船從河中經過,有的在碼頭停下,裝卸活物, 高高的支架之上能夠看到滑輪機關的存在,小孩兒手臂粗的繩子捆綁著箱子裝上卸下,賣苦力的漢子上身著無袖白褂,汗水在身上肆意蔓延, 於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霞彩。
小孩子在周圍跑跳歡笑,附近人家,從碼頭兩岸開始蔓延開去, 好像河邊楊柳, 自有次序,各家門前多有籃筐, 裡面或者裝著些魚獲, 或者就是一些菜蔬,熱熱鬧鬧地宛若一個小小的市場。
有頭戴帽子的民役在這樣的草棚下閒看, 管理著小市場的秩序。
熙熙攘攘, 喧鬧不休,碼頭這一片宛若一個繁華的縮影, 連接著永豐城和河水的脈絡,讓一張大網鋪開一個節點。
“去去去, 哪家的孩子, 盡在這裡胡跑, 小心被貨物砸了。”
卸下的貨物有些會被馬車運走,有些則在附近庫房儲存,還有些則就地拆開,有漢子拿著撬棍站在箱子上開著,每開一個,便有若干苦力過來搬運,人擔肩扛,把小件運到各處去。
繁忙之中自有一種秩序,而那些孩子,尤其是某些熊孩子,人來瘋一樣,非要在這種秩序之間穿梭,有注意的還好,若是不注意的,腳下一絆,還真指不定出事的會是哪個。
遇上這樣不曉事的孩子,大人們總是沒什麼好臉色的,有那脾氣不好的還會直接給一腳,不輕不重地把人踹開。
卻也有好脾氣的,會給個笑臉什麼的,更有船上那些完成任務的船員,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鬨歡笑,再或手上胡亂拿些東西引逗那些孩子,惹得他們愈發不肯罷休。
罵聲,笑聲,說話聲,伴隨著車輪碾過沙石地面的聲音,交織出來鮮活而繁忙的節奏。
左近一戶人家之中,略有歪斜的板門打開,裡面的身影露出頭來,是個面上蒼苦的婦人,她的頭上包著布巾,藍底白花的布巾還算鮮亮,卻也不能遮掩她臉上的疲老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