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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可如何是好?”
“陛下的性子竟然是這般嗎?”
“難道……”
能夠在兩年之內收復北方,呂棟付出的努力自然不少,而這也導致他原本忠心的人馬被摻了沙子,便是眼下,這些隨著他跪拜的大臣,也有不少都是各有心思,畢竟,天下才剛剛安定,就像是任青留下的那句話“天下,有德者居之”。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拿這個作為目標,因為,以血脈傳遞的皇位到此被讓了。
這般情況之下,呂棟哪裡還敢沽名釣譽做些推辭,沒有陪他演戲的那個,萬一真的有人厚顏無恥地上去自認有德,他難道要上去跟人打一架搶回來嗎?想到那樣的情景,呂棟的臉色就像是浸了墨汁一樣,黑雲密布。
不等一種大臣反應過來,呂棟快步走到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皇冠帶在自己頭上,龍袍也草草披到了身上,因為著急,寬大不合身的龍袍有些吊兒郎當的,襯著內里的紫色官服也顯得極為可笑。
保持著這麼一副樣子,呂棟狀若無事地坐在了還有餘溫的龍椅之上,心裡膈應得不行,面上卻還要厚著臉皮說些場面話,表示他遵照皇帝旨意,登基了。
不敢挑個什麼黃道吉日,另擇時間祭天,趁著天色還早,忙著弄出一篇祭文,令老博士念了,燒給了上天。
倉促之間,哪裡有什麼好文章,老博士年齡大了,早已不復當年的才思敏捷,只把之前的文章增補幾字,重新念了一遍,有些地方,倉促到“麟”字都脫口都不曾改。
好在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這裡,聽他念的通順,也沒人去仔細聽,呂棟一心想著如何安排之後的事情,要壓住這些大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皇室血脈,說起來簡單,但奈何天下就認這個,他一個外人,平白登了皇位,可真的是開了個壞頭。
心裡千般思量,面上滴水不露,到底是把這登基之事坐實了,如此,勉強就有了些大義名分。
早已遠去的任青自然可以想見呂棟的為難之處,離得遠了,越是想,越是想笑,索性就大聲笑起來,笑聲震動肺腑,內力隨之流轉,忽而一聲長嘯連綿不絕,隱隱有了些明悟……
第184章
從來都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
呂棟成為皇帝之後並未更改帝號,到底是才平息了戰亂,驟然更改太多會讓人產生不適,便是換了皇帝這件事,上層也引起了不好的動盪,只不過礙於呂棟掌握的兵馬,暫時還沒有人跳出來說什麼。
成為許帝之後,呂棟每日要處理的事情都多了不少,或許是因為下頭還有些人心不服,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動輒上奏,偏偏還不能不當回事,很多小事中透露出來的東西往往更加容易讓人心驚。
明亮的火燭快要到了盡頭,新的蠟燭被拿過來,換燈之際,明暗變化,呂棟忍不住疲倦地放虛了眼神,從一團團墨色之上抽出神來,揉了揉眉心。
“陛下又是為了什麼煩惱?”
宮裝麗人巧笑倩兮,柔聲問著,靠過來,用一雙柔嫩的手輕輕按壓著呂棟的太陽穴,呂棟閉上眼,任由那柔荑輕緩地在頭上活動,能夠被他信任到這般的人,實在是少有。
“今年的年景不好啊!”
戰亂之後,必然要休養生息,他自認已經採取了很多措施,奈何上天並不給力,旱災,蝗災,一波接一波報上來讓人應接不暇,朝中已經有大臣暗示需要他下罪己詔了。
這目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為他的皇位終究有人認為是來路不正嗎?
這都兩年了,就沒消停過,明面兒上沒誰敢公然鬧事,私底下,若不是還有江湖上的勢力作為耳目,恐怕他這個皇帝,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陛下何必心憂,總會過去的。”麗人不輕不重地說著,她的心智計謀都不弱於人,奈何,身為女子,她要表現更多的便是自己的柔美之處,不能夠太聰明,最好笨一點兒,才能更讓人喜愛。
呂棟並沒有被安慰到,卻還是領情地睜開眼,衝著麗人笑了一下,順手摟過她來,笑著說:“有解語花在此,哪裡有什麼好煩憂的。”
長夜如春,次日一早上朝,不曾解決的問題還是會被舊事重提,呂棟並沒有馬上說出什麼解決方案,也沒有露出煩躁不耐的神色,在他的示意下,曾經的下屬,如今的朝堂重臣也有人站出來表示態度,說的卻是立後選妃事。
這是大事,自來皇帝就怕後繼無人,尤其先帝的例子明擺著,若不是他自己貪圖打仗,不怎麼理會後宮,沒有留下一個半個的骨血,又哪裡輪得到任青成為旗幟,被人招搖過市。
朝中的大臣們一個個垂頭不語,心思各異。
之前還是分疆裂土的土皇帝,轉眼間就成了聽命的朝臣,他們心中的確還有些活動,但要是明刀明槍地舉兵反叛,他們有沒有那樣的實力,最終也只能暫且忍下,等候時機。
如果……如果家中有女子成為后妃就不一樣了,若是家中女子生下子嗣,將來的皇位豈不是順理成章回到自家骨血手中麼?
這也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的想法,卻把大部分人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壓了下去,將來,未必沒有機會啊!
呂棟冷眼看著下面朝臣的神情各異,心裡頭冷笑,一個個真的以為他是那麼昏庸無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