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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總是會注意一些新鮮的事物, 局限於他們的身高, 所以他們更注意那些跟視線齊平或者再低一些的存在,比如地面上的血色, 比如,牆角的一朵小花。
“哈, 看我發現了什麼, 一朵黃色的小花。”
孩子的聲音清脆悅耳, 他的動作如同活潑的兔子,幾步就跑了過來,伸手就要摘下那朵小花。
白色之都中沒有花朵,具體來說,沒有能夠在地面正常生長的花朵,城中的花都是種在花盆裡陽台上的,即便是貴族的花園,也很難生出一些花朵來,因為白色之都的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惡魔之都。
不知道是誰最開始說,惡魔需要的是新鮮的血肉,而非無用的植物,所以這裡的地面長不出花朵。
大約五歲的男孩兒伸出手去,這個動作仿佛在無限放慢,然後突然頓住,他有那麼一瞬的迷茫,然後像是嚇到了一樣,飛快地轉身跑開了。
華言看著他的背影,感慨自己的底線正在降低,用精神力恐嚇小孩子,這種做法簡直…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鄙視自己了,不過這些在生存面前顯然不重要。
他以為這是一次意外,畢竟不是每一個小孩子都會這麼活潑好動,破壞花草樹木,然而,很快他發現被孩子最開始的聲音吸引到的人並不僅限於孩子。
從附近一座房屋中才走出來的男人有著濃密得遮住了半張臉的鬍子,亂七八糟的,一如他的衣著品味,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大了不止一個尺碼,穿在他的身上,即便他已經挽著褲腿了,卻還是免不了整體的邋遢感。
“瞧瞧,這是什麼,這一定是鮮血澆灌而開的惡魔之花,天啊,我從來不知道惡魔們竟然喜歡花!”男人自言自語地說著,說到最後一句,仿佛覺得那是很可笑的一句話,自己笑得前仰後合的,即便如此,他隨後伸出來的手還是異常地堅定。
華言終於明白,一朵普通的花朵開在不普通的地方,那麼它自身就不再普通。
還是精神力恐嚇嗎?是的,還能有更好的、不傷人害命的辦法嗎?
但這顯然不夠,在不合適的地方,總會被其他人再次發現,然後一次次重複精神力的使用,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創世之書招過來,把自己收進去。
這一次,華言選擇了用精神力暗示眼前的人,讓他把花朵移出來,放到房屋中的某一個花盆之中。花盆之中還有著其他的花朵,這些普通的花朵對華言來說就是最好的掩護。
“啊,我剛才想什麼來著?想要把花獻給城主,我一定是瘋了,這戶人家哪裡能有什麼好花,那些老爺們什麼沒見過,怎麼會喜歡這種普通的花。”男人這樣說著,隨手揪了一下,把華言旁邊兒的一株花給揉爛了,花汁透明,微微潮濕。
“我一定是瘋了。”男人自語著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他找出了一些吃的,一邊吃一邊奇怪,“怎麼好像不是很餓,我記得我昨晚沒吃飯啊!”
顯然,他已經忘記自己其實是吃了早飯出了門的,這會兒又開始吃飯,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飯量。
吃完飯,他很快出去了,手上還拿著一些東西,嘀咕著:“我可要趕快了,趕在那些老爺們收回這棟房子之前。”
每逢血月之夜,總會有那麼一些倒霉蛋被騎士們從家中揪出去,就好像是挖了一窩耗子一樣,剩下的耗子窩,如果有人想起,就會去辦公大廳的內政處進行重新登記,變更戶主的名字。
只要在昨夜那些騎士們之前把房子的所有權變到自己的名下,男人就能夠順理成章地擁有一棟房子。
而這也就意味著他有了一個能夠在下一個血月之夜前安然度過的環境。
白色之都中的貴族們信仰惡魔,他們平日裡不做好事,但為了能夠有足夠的“羔羊”,血月之夜前,他們都會維持自己的“仁善”,讓擁有房子的人免受傷害。
直到下一個血月之夜,提供給惡魔的祭品不夠,他們就會隨機從一些房子中抓人出來。
也就是說,即便昨夜裡那些騎士們想到了房產的事情,但看到房產已經歸了別人,他們也只會暫時罵兩句,不會採取什麼特殊的行動,直到下一個血月之夜瘋狂報復。
更何況,他們很可能想不起來。
如果最開始還有人惦記這些房屋的價值,那麼後來,這些房屋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算了,擁有著能夠在血月之夜肆虐權力的騎士們,他們無論想要怎樣的房子都會有,自然就不會稀罕一個普通的居民房。
而他們“玩兒”瘋了之後,根本就不會留意自己到底在哪個街道哪一處“獲得”了一座房產。
正是因為這一點,男人才敢這樣堂而皇之地把別人的房屋據為己有。
白色之都中,像他這樣具有投機思想的人不算多,因為很少有人敢在血月之夜到處走,遊蕩在街上的人會被抓走,這是所有人的認知,他們以為躲避在房屋之中就會安全,卻不知道那也相當於把自己關入了一間封鎖的監獄,最後只能夠任人擺布。
當然,他們其實可以在房屋之中建造密室的,但,不能所有人都在密室之中,如果騎士們闖入哪一家卻一個人都沒有找到的話,他們會把房子燒掉,密室里,如果有的話,不是燒死就是被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