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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隨從因為桑吉丹巴的神異表現,對他存了些敬畏,也沒有怎麼苛待他,只是不聞不問而已。
這樣一來,桑吉丹巴反而有了些自由,可以隨意在這周圍活動一下,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汗王讓人找來的,在汗王沒有明確表示怎樣處置之前,也沒什麼人敢欺負到他的頭上。
“唉,都是可憐人啊!”有個老牧民見到人走遠了才搖頭嘆息,他一眼就能夠認出對方身上的衣服代表著什麼,那些,也是牧民啊。
混跡在戰俘之中的紅衣僧人分外顯眼,桑吉丹巴頓住了腳步,“怎麼,僧人也是戰俘嗎?”
同樣的紅衣一下子就能夠表露他的身份,老牧民看了他一眼,也是巧了,那日城門口見過他,這樣的孩子僧人還是很好認的,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到了王帳之內,似乎,也不是戰俘的樣子。
有些遲疑,有些話,即便是在王帳之外也是不能說的,而對方的身份… …到底是信仰占了上風,老牧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貴人們並不是太喜歡估肖喇。”
這是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桑吉丹巴有了更多的思考,“不是太喜歡”是怎樣的意思呢?
說起來,滅佛也並不是這裡獨有的事情,他所知道的歷史上,很多朝代都有過滅佛的事情,因為僧人不事生產,只要往寺廟裡一剃髮,來個四大皆空,還可以躲避很多律法的追訴,甚至可以逃避各種役稅,而寺廟除了靠著別人捐贈,還能夠有自己不用交稅的田地,對王朝來說,這樣的寺廟多了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滅佛是有著一定積極意義的,尤其是在土地兼併嚴重的時候,從和尚這裡打掉的田產剛好可以用來安置一些貧民流民,促使社會更快安定下來,而被迫還俗的僧人也可以很快成為勞動力,服從國家的調配。
但是在這裡,這裡的人民根本就不會耕種,而他們的僧人也並非是無所事事的,至少據桑吉丹巴所知,他們也是有著自己的事情要做,很多僧人都是銀匠木匠手藝人,還能兼任藏醫,自身也會種植一些青稞之類的食物,並非一味依靠供給。
而且這裡的教義也並不是都要求不成親的,這樣也不會影響下一代的繁衍。
固然會有很多的信眾,但他們也並非是除了信佛什麼都不做的,該做的事情還會做,甚至誠信的人還願意積攢一些錢財供給寺廟,他們相信自己提供給寺廟的錢財都能夠被送到需要的人手裡,這就是一種功德。
事實上,寺廟在很多時候也都承擔著幫助窮人的工作,完全不要求回報,只是憑大家自覺,今日拿走的,明日若是有能力就還回來,這樣的自覺。
這種情況下,寺廟其實是補充了國家的某些不作為,有著一定的積極意義,若是滅掉… …先不說信仰衝突的問題,只是那些平民,連一個能夠暫且喘口氣,緩和一下的餘地都沒有了,也是可悲。
“謝謝。”誠心誠意地跟老牧民道了一聲謝,再看那些被當做戰俘的紅衣僧人,桑吉丹巴扭頭往王帳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戈日爾汗到底是怎樣的人,劇情上的殘暴似乎不用再說,其他的,那一日也不曾了解更多,但,既然看到了,知道了,無論是否出於本心,都要付出一些努力才能夠安心。
第317章
“你要我放了他們?”
打擊了敵人, 發泄了暴虐的情緒, 戈日爾汗這會兒的心情還不錯, 哪怕聽到這樣大膽而狂妄的要求, 也沒有馬上發怒。
“大膽, 你是什麼身份,敢說這樣的話!偉大的汗王是這世上的佛,他說那些人有罪,那些人就有罪!”忽赤兒很好地做到了一個走狗該做的事情, 搶先反駁起來。
汗王不置可否,他把玩著馬鞭, 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身量不高的小孩兒,這樣一個孩子,還真的以為自己多麼重要了嗎?
一隻手自然垂落在腰間, 摸到了那掛在腰帶上的刀幣, 這個, 還是有些用處的,但… …以為有用就能夠隨便提要求了嗎?
想到這裡,目光都冷了,他不介意心情好的時候給別人一點兒優待,但若是心情不好,“你是要替他們受罰嗎?”
桑吉丹巴縱然鑽研佛法,卻從來不會割肉餵鷹的那一套, 那與他的本性不合, 既然如此, 自然也不會為了救人把自己搭上,傻乎乎同意去代替別人受罰,他又不認識那些僧人,平白無故,為什麼要為他們去沉淪苦海,他又不是真的佛,沒有那一份大無畏的慈悲之心。
低頭口宣佛號,或許正因為這一份發自真誠的自私之心,他對佛法的鑽研從來無法到那最高深的境界。
戈日爾汗對他還是留了情面的,沒有多加為難,而是帶著他去看了對那些戰俘的處理,還算完好的僧人被剝去了紅衣,他們大多身材消瘦,烈日之下,站在高台上雙手被綁的他們就好像是在被晾曬的肉條,一根根因汗水浸潤散發著光澤。
“你!”
有個拿著鞭子的人走在一個僧人面前,用鞭子指了指他,他沒有吭聲,挨了幾鞭子,還是沒有吭聲,然後就被另一個人掰開了嘴,有人拿著鋒利的特殊形狀的刀子去割他的舌頭。
拿著鞭子的人站到了另一個人面前,點了點對方:“你說。”
那人閉上了眼,即便雙手被縛,還是做出了拜佛的手勢,念了一聲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