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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季老夫人手上的繭子,哪裡有半分富貴人家的氣象,若是不說,大約也就跟農婦一樣了。
鉗子一樣的手捏著手腕,盈公子輕輕一扭,掙脫了對方的手,露出手腕上的一圈兒紅,說:“外祖母好大的力氣,可是跟外祖父打過仗的?”
“何止,老身殺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吶。”季老夫人說到這事,情緒倒是稍稍和緩了兩分,再想到生死未卜的季博雅,看向盈公子的眼神便多了些考量。
季氏需要一個門面,季老夫人是不可能在沒有家主的情況下長久掌握季氏權柄的,而這個門面,魏王之子也是可以的。
季大將軍死了多少年了,季老夫人便是多少情,這會兒也不會表露得那麼明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試探,一個聽話的孩子總比一個不聽話的大人要好。
“是嗎?外祖母可真是厲害,不知道盈能否跟外祖母學習?”盈公子笑著,好似天真的孩童,目光之中還有兩份嚮往之意。
季老夫人也笑了,這會兒的笑容和緩多了,宛若一個慈愛的外祖母,摸著盈公子的頭道:“自然是可以學的,你想要學什麼,外祖母都教你。”
當天,盈公子和季夫人就在季家住了下來,就住在老夫人旁邊兒的院子,跟隨他們的人則被安排在了外院之中。
季老夫人揉著太陽穴,看著滿堂的季氏子弟,高聲道:“就這樣定了,盈公子改姓季,為季氏之主,如此,也可向魏王交代,否則,違抗魏王的意思,你們該當何罪?我季氏,如今經不得動盪,都安安生生地才好。”
靜靜躺在床上,房中一根燭火都無,盈公子“看”到了正堂發生的事情,看著季老夫人力排眾議把自己此來說成是魏王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倒是少了很多麻煩。
今日相見,他用了些暗示的方法,讓季老夫人信任自己。
堂上諸子,都是季氏子弟,卻沒有一個是她的血脈,與其選那些成人給自己壞事兒,還不如選沒長成的盈,起碼魏王之子的身份能夠壓下大部分的反對聲音。
盈公子所想不過求一安居,就算是準備出去搶地盤兒,也要有個落腳的根據地啊,胡亂行動,不等打別人,下頭的人就第一個反了。
不要考驗這些武人文人的忠心,盈公子放出去的穴位之說,還不等他正式刊行,便有人已經冒名頂上,拿來當做自己的東西,宣揚出去了。
誰說古代人德道古板了,冒名頂替的事情做得很順手嘛!
因為這個變故,盈公子便沒有透露更多的事情,他知道的是不少,但是這些若不能化為自己的力量,他到底是多聖父才會為這裡掃盲啊?
如果說穿越伊始,他還有那麼點兒悲天憫人的責任感,看到落後的便想要幫扶一把,那麼到現在,他這點兒同情心早就沒了,你們過得不好難道是我害的嗎?
力所能及也要看我願不願意伸手。
落後的世界那麼多,難道每一個他都拉得起來嗎?
一種制度之所以存在,必然有其根源,全然不顧這些,把旁的制度生搬硬套過來,難道就真的好嗎?
順其自然,慢慢發展,很多時候對世界好吧。
揠苗助長的悲劇之處,大概就跟急於求成引入了無法吸納的力量一樣,必然導致世界的崩盤,他雖沒見過,但道理還是知道的。
有能力小小改變生活環境讓自己活得更好是人的本能,但無端擴大這個範圍到自己無法收場的地步,好壞就很難說了。
這一夜,盈公子難得偷懶了一天,沒有修煉而是輾轉難眠地想了很多,清晨的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看了看,昨日所想的好像都被忘掉了,再不復掛心。
“既然母親說要教你,你就好好學,定不要惹母親生氣。”季夫人對後宅的記憶深刻,一進了季家的宅子,她就把自己放在了被管理人的角色上,看模樣倒是靜心了不少,起碼不會愁容滿面了。
有人樂於管人,有人安於被管。
如果被管束能讓她覺得安心,有安全感的話,就隨她吧。
盈公子叮囑了孫氏幾句,就跟著季老夫人那邊兒派來的人去了她的院子,並未見到季老夫人,這位外祖母真的就是一個面兒上情,只找人轉告了他要學習的內容,就把他丟到書屋不管了。
季氏的書屋不小,但東西很雜亂,許多竹簡胡亂堆放著,有些繩子都散了。
兩個小廝陪在盈公子身邊,一個騰蛇,一個默嚴,都是不愛說話的,跟著盈公子進來後就聽他吩咐做事,若是沒了吩咐,兩人就跟門神一樣站在門邊兒,很有些守門的意思,不過是在室內,眼睛也是盯著盈公子的。
這是監視?
盈公子也沒理會那麼多,自顧自找了竹簡來看,這些竹簡上的灰塵不少,有些倒是新,但上面的內容多是些無用的,大約是某些季氏子弟翻找過的。
從胡亂堆放在地的竹簡之中翻出一捲來就開始看,盈公子如今只想對這個世界多些了解,半點兒都不挑,有的看不管是哪方面的,都能多了解一些。
一天過去,盈公子看過了半數竹簡,這些竹簡之中的文字不多,但太過簡略的地方有些影響理解,他邊看邊想,晚上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滿腦子的亂麻。
季氏並不是靠著文名起家的,武將出身,指望他們有什麼好的文學素養那是奢望,這些竹簡大約算是戰利品,畢竟竹簡還是很珍貴的,甚至能夠代表一個家族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