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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從昏黃的銅鏡之中,他看到了一張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那位世家公子的臉,剎那間,什麼都明白了。
他們認錯人了,因為這張相似的臉!
舒服的衣裳,美味的食物,丫鬟小廝的伺候… …如果能夠因為這張臉有這些待遇,那麼… …原主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話,什麼都不說了,努力偽裝成眾人口中那位文弱的曹光啟。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是假冒的,他想要把那些值得懷疑的地方抹去,最先被除掉的就是一個據說是跟隨曹光啟一起長大的小廝,然後是照顧他,聽過他那些胡話的丫鬟,然後是他的姨娘,只因為對方眼中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
惡事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心中的惡意也是逐漸擴大的… …不過一年的時間,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的曹光啟開始享受生活,也開始渴望更多… …
最後,武安侯領兵謀反,作為他留在京中的兒子之一,曹光啟和他的“兄長們”一同被斬殺祭旗。
曹志揉著額角起身,獨立生活他完全不懼,上個世界脫開自己的身份之後,他扮作道士混跡在山間好長時間,在昭陽公主出嫁之後他還曾偷偷回去看望過家人,當初為了以防萬一,他的所有計劃都沒有跟王氏說,後來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驚大於喜。
他只說自己失足落崖為人所救,只可惜失了記憶,也是前段時間才剛剛恢復,誰知道竟然已經過了幾年的時間,而他都被死亡了,還被皇帝封為信陽候。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他活過來顯然是大大地欺君,哪怕情有可原也不行,為此他也不曾恢復身份,一直頂著道士的身份與家人保持聯繫,只不在京中居住,拿著家人給的道士文牒,遊走在外各家道觀之中。
因為利害關係,他後來再也沒有去過京中,只在王氏隨著安相告老回鄉之後常常去看望他們,為此還使得二老對外宣稱篤信道教… …
這一晃就是多少年過去,不知不覺一輩子就過完了,再睜開眼,便是眼前這個新世界了。
要當農民麼?
窗外的田地赫然在目,耕種得並不好,畢竟從小也沒人教授原主如何種地,他因為傷了身體的緣故,也做不了多少體力活,勉強耕種的這些也就仗著遠離人群不用交稅來餬口。
這樣的生活,他能過得下去嗎?
幾輩子都不曾真正體會農人的辛苦,只是眼下想想都覺得艱難,但要做別的,恐怕還是差點兒。
科考需要身家清白,什麼叫身家清白,能夠在卷子上寫上三代人的姓名,並且這三代人都是確有其人,良籍出身,這一條,曹志是做不到的。
原主來到村中的時候還小,那時候他只記得他娘對村人說是死了丈夫的寡婦出身,至於丈夫是做什麼的,哪裡人,她都一言不發,後來也不曾對原主提起過,原主每每問起父親的事情只能換得他娘的眼淚,最後也就不問了,連他爹叫什麼都不知道。
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祖父的名字又該寫什麼?曾祖父又知道叫什麼?
只因為這一條,曹志便不能夠科舉。
或許也不是沒有投機取巧的法子,比如說認一家乾親,然後掛到他們的名下,再去科考,反正本朝代的人口普及中難免有些黑戶,突然冒出來一個只要沒人告發,估計也沒什麼問題。
但,到底是個隱患,且不說從哪裡找一個靠譜的乾親,就是這件事,突然冒出來這麼大一個兒子,誰能看不到?
萬一將來有了不對付的同學或者政敵,這就是現成的把柄,一抓一個準兒。
更何況,自己這邊兒連書都沒有就讀書有成,誰能信?而且他在村中的過去到底不是假的,稍稍查問就知道根本不曾進學,又怎麼能夠“生而知之”?
科舉之路不行,那麼經商呢?
從原主的記憶之中知道從軍為賤籍,還要在額上刺字,曹志便想也不想排除了這條路,其實這條路多半都是要被排除的,冷兵器時代的交戰太過殘忍,小兵的升遷也並非單單戰功就可以,想要在那裡拿命熬出頭,他還不如找個別的行當,總也能夠更省力氣。
比如說經商。
商人在古代的地位都不高,封建統治者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恨不得把百姓都綁在土地上,又哪裡會支持經商,因此商人排在最末等,只比賤籍好些。
更因商賈不得科舉,惹得許多人都對商賈瞧不起。
但商也分三六九等,若是能夠攀附權貴成為大商賈,身份地位都可以用錢換來,差一些混上一個皇商,輕易也不會有人敢得罪,再不然,小富即安,也可遠離了村中勞苦,在鎮上或者城中更好生活。
想法很不錯,只不過這商人也不是平白做的,總要有本錢有貨物,這點又讓人犯難。
肚子傳來了“咕嚕嚕”的空腹聲,約莫大半天沒吃飯,這是餓了。
摸著肚子,曹志露出苦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商人不商人的,還是先把肚子填飽再想想有什麼能夠賣的吧。
被遺忘到腦後的劇情並非不重要了,而是那些劇情的關鍵都在於一個節點,便是原主和那位真正的貴公子曹光啟的相遇,若是沒有了這個前提,後面的劇情都無法開展,而曹志自信,便是真的相遇,已經知道劇情的情況下又怎麼會不防備曹光啟的動作,不會被他打昏,自然不會有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