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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鞭子下去,他的身上已經有了血痕,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如同第一個人一樣最終被割去了舌頭。
“不知大汗要他們說什麼?”桑吉丹巴看得有些不明白,難道是要讓這些所謂的戰俘交代一些叛軍的事情嗎?
“當然是要他們高聲說出,我們尊敬的大汗才是這世間唯一的佛,你們放著真佛不拜,去拜那泥塑木胎,可是大大地有眼無珠,只是割去他們的舌頭,都是便宜了。”忽赤兒理所當然地說著。
戈日爾汗沒有指責忽赤兒的插嘴,顯然,他也是這樣認為的,如果這些喇嘛都不承認,很好,他們的舌頭也都沒有用了,之所以沒有剜去眼睛,是因為瞎眼的人不太好驅使他們幹活,至於舌頭,不說話是沒什麼影響的。
場上的情況還在繼續,桑吉丹巴聽不到僧人們發出的慘叫,他們寧願忍受割舌的刑罰也不願意違心說謊,這種堅持,是一種骨氣,但,有多少意義呢?
知道劇情的他再明白不過,或許正是因為他們這種抵抗,最後戈日爾汗直接滅佛——你們不是不尊我為佛嗎?很好,除我之外,這世間再無佛祖。
“汗王,我願意代替他們承認,還請汗王免除他們的刑罰。”
桑吉丹巴上前兩步,轉過身再次跟戈日爾汗求懇。
“你願意?”戈日爾汗眯著眼,打量著桑吉丹巴,這個孩子表現得太不像是一個孩子了。
“是,我願意。”桑吉丹巴站出來已經引起了注意,這時候他放大了聲音,高聲道,“我願意承認大汗是這世上的佛。”
禪宗本就有“見性成佛”“人人皆可成佛”的說法,承認這一點其實並不違背佛家教義,只是,於此種情況之下,到底還是多有不合,但比起那死板的教義,如果一句違心話能夠救人,那又有什麼不說的理由呢?
說到底,他喜歡佛經中的玄妙,而非真心信奉佛經。
“成佛當有劫,昔日佛於迦耶山菩提樹下端坐七七四十九日,明心見我,歷劫成佛。今汗王為佛,當解眾生苦厄,以度世人。”
桑吉丹巴這一段話說得義正言辭,一時間,周圍寂靜一片,全都在聽他講述,佛祖成佛的故事在各個教義中都是有的,可能細節略有不同,有的是說佛祖坐了七七四十九天,有的是說七日七夜,但總的都是為了解眾生苦厄,脫離輪迴,這才有了佛祖的誕生。
既然佛祖的誕生都如此艱難,那麼,想要做這世間的佛,怎能不付出一些什麼,總不能紅口白牙說一句“我是佛”,然後你就真的成佛了吧,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也不敢說“唯我為佛”。
這一段意思並不算深奧拗口,在有著深厚信仰的基礎上,哪怕大家都不會寫字,卻也聽懂了這些話的意思。
桑吉丹巴還進一步明確道:“佛法度人,不以類別,若大汗欲為佛,當普度佛光,超脫眼前人。”
沒有明著跟戈日爾汗較勁兒,先是贊同了他的話,肯定了他的地位,然後再說出佛應該怎樣做,應該做什麼,如此,你不是佛嗎,那你就要做到佛該做的事情,否則,你還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是佛。
戈日爾汗也不是傻的,他當然聽明白了,也明白自己這是被好話拱了起來,若是不做到,以後還真是不好說自己是佛了。
“不愧是佛子,識得真佛。”戈日爾汗這樣誇了一下桑吉丹巴,把他那個“佛子”的小範圍稱號肯定了一下,變相誇耀自己的身份,然後卻話音一轉,“佛渡世人,也當世人自渡,菩薩可也有金剛怒目的時候… …”
戈日爾汗這句話說得也是意味深長,含義明確,若是這些人不肯改口,自然他是不會“渡”的,這便是所謂的世人自渡。
“或山野偏僻,不知佛法真諦,求汗王准許,我願為他們講法。”桑吉丹巴無奈,他自然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像他這般“變通”,他們寧願接受刑罰都不願意改口,信仰越是堅定只怕越是如此硬骨頭,這可不是他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動的。
或許是桑吉丹巴那有些無奈的表情取悅了汗王,讓戈日爾汗覺得自己占了上風,他心情好了,大手一揮,同意了桑吉丹巴講法的請求,這樣一來,這些人的刑罰就都可以拖後了。
或許,拖著拖著就被忘掉了,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桑吉丹巴有些僥倖地這樣想了一下,目送汗王離開,忽赤兒落在後頭,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不愧是佛子啊,還真是有本事,能讓汗王改了主意。”
低眉順眼地口宣佛號,桑吉丹巴不準備跟忽赤兒拌嘴,這種小人他得罪不起,對方或許動他不得,但卻能夠隨意對其他人下手,這些人若是受他牽連,到底是讓他心中不安。
“佛子,您這是… …”老牧民被桑吉丹巴點名幫忙,幫著他把這些人帶到了一個空置的房屋之中。
桑吉丹巴狐假虎威,又有適才的事情,大家也不敢去找戈日爾汗詢問到底能不能讓他這樣做,於是他的安排很快得到了解決,他甚至還要來了尋常用來止血的草藥,可以暫時處理一下他們的傷口。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下午起,我會開始講法,有興趣的都可以來聽一聽,你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