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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如期回來看他,她只有這一天的時間在家中照顧季復禮,而她的心情似乎也不像之前未去時忐忑,臉上甚至有了些難得的神采,為季復禮洗洗涮涮的時候還不自覺地哼起了民間的小調,聲音很小,或許只有她自己能夠聽到,但季復禮的精神力還是捕捉到了。
是什麼讓她如此開心,是什麼讓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如此開心?
這一天,她忙了很多事情,沒有忘記給季復禮餵飯,沒有忘記給他擦身,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說起一句自己的事情,那以往只能夠對季復禮敘述的話語都不見了。
季復禮沒有吭聲,沒有用自己不靈活的手抓起勺子,也沒有用自己還有些結巴的聲音說什麼話語,他維持著一個傻子的沉默,安靜地看著翠兒收拾完一切,趕在天黑前離開了。
她走出屋子的時候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連跟五嬸說話的時候,聲音里都帶著些笑音,這是從未有過的。
貧窮的生活,從未讓她有過這樣的好心情。
在她的身邊,一定發生了什麼,也許是到了鎮子上開闊了眼界,發現自己局限於一個小村莊的痴傻,也許是主人家心善,讓她看到了另外一種不挨打不受罵,能夠吃飽喝足的生活……
無論是什麼,她或許都不想回到這個小村莊了吧。
突然發現自己想要好好對待的人不再需要這份好了,該怎樣呢?
季復禮對翠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之所以想要好好對她,也只是因為以前的習慣,他一向不喜歡那些可以避免的悲劇發生,但,如果對方不再需要,那就由著她好了,誰也不知道她選擇的路會不會更好。
心裡鬆了一口氣,季復禮沒有表現自己的“康復”,在下一個十天後,翠兒再回來的時候,他還跟以前一樣沉默,宛若一個真正的木頭傻子。
如此兩個月後,翠兒沒有再回來,五嬸過來送飯的時候眼睛裡透著些憐憫,或許因為對面是個傻子,她不需要掩飾什麼,直白地說:“真是沒想到翠兒也是個沒良心的,她簽了活契,這邊兒可是管不了了,唉,也怪我,給她找了這麼個地兒。”
兩家是鄰居,又只隔著一道土牆,晚間,五嬸夫妻的話傳過來,季復禮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那戶人家的確是大戶人家,他們家以前從不用活契的,這次實在是短缺人手,這才招了幾個,因為待遇不錯,很多人都主動簽了死契,翠兒也是其中之一。
吸引她簽死契的,自然不會是更多的銀錢,而是更好的未來。
“……你是沒見,那可真是大戶人家,他們家的下人,若是做得好了,可是能夠配小廝的,翠兒那丫頭,真是不要臉面,竟然真的找了一個,我可是知道她的底,這不,給了我一兩銀子,一兩啊,真是沒想到,她竟然也能夠拿得出一兩銀子了,說得好聽,說是賣身錢給她夫君使喚的,其實呢?”
五嬸的聲音沒了白日裡的慈愛悲憫,聽起來很有些刻薄,一邊不屑翠兒的選擇,一邊說出自己的打算,她昧下了這一兩銀子,不準備給季復禮,自然也不會去戳破翠兒的期望,這樣子的話,或許以後還有長期的錢財能夠拿。
季復禮輕輕嘆了一口氣,這跟他預想過的差不多,翠兒好歹對原主非常不錯,他有能力,自然也不能看著她這般輕易被抓著把柄操控一生。
翻了翻那一箱子書,翠兒的“賣身契”就在裡面,童養媳這種存在,多半都是有契書的,那種契書上說得好聽,說是“與**為妻”,真實意思,跟賣身也沒什麼兩樣,“嫁娶之後,打罵由人”跟死契又有什麼不同?
等他身體再好些,拿著這契書到鎮上府衙那裡做一下更改,為翠兒徹底消了這個隱患就是。
次日,隔壁突然傳出五嬸的喊聲:“當家的,快點兒,去鎮上找大夫,大妞燒得說胡話了!”
五嬸兒子都娶妻生子了,她自己又生了一個,這個孩子是她唯一一個女兒,又是老來子,向來愛得不行,有個什麼事兒都要夸一夸,眼珠子一樣,如今發燒,她定然是急了。
季復禮昨日趁著夜靜,又修煉了一夜的精神力,早起雖不睏倦,卻有些精神上的疲乏,正說好好睡會兒,被這一聲喊吵醒,滿心的不悅,下意識,精神力就探過去了,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在有了精神力之後,他經常用精神力當做探測儀來使用。
這也是精神力最常見的應用方法。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卻又不一樣,本應該在精神力範圍內的五嬸家小院兒,如今竟有了一個非常明亮的白色光點,而那個光點,竟然是他不能夠觸碰到的,這是什麼?
精神力跟視力到底不同,很多東西在精神力的探測中,呈現的都是另外一種樣子,只能夠憑藉經驗判斷是什麼東西,就好像數學上的公式,特殊的符號代表特殊的意思。
白色光點在精神力的探測中代表的是可媲美使用者精神力的存在,甚至是遠遠超出,這樣的存在一般都是生命力非常悠久的生物,或者是某些強者。
五嬸家因為是鄰居家,是季復禮鍛鍊精神力時最常探測的地方,他們家有什麼沒什麼,恐怕他都要比五嬸清楚一些,甚至各人的私房錢,他都知道在哪裡放著,可是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