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3頁
言外之意,就是以前的身材不同,因此不肯獻醜。
聽得這一語,宋智嵩體悟過來,笑了:“我竟不知,你還有這等小心思,往常於美色的不假辭色呢?”
“何曾有過?”褚鈺一笑蓋過。
得了原主的記憶,他當然知道原主為何對那些示好的旁支貴女們不假辭色,她們當面自然是誇他好的,學業上,原主的確沒什麼可挑剔的,沒天賦就用努力補,所有的閒暇聚會都推了,一門心思學習,最後的結果只是夫子的一句誇獎,剩下的便是這些貴女們的遺憾“可惜不是世家子”。
這一句竟是把多少好都抵了,也愈發讓原主那隱藏的自卑之心大盛,聽說了她們背地裡這樣說,就知道人家看不上,又哪裡還會去自討沒趣?
為了不讓別人有嘲笑自己的機會,就把自己封閉起來,一一種略微冷傲的態度對待所有人,看似曲高和寡的背後,又是多少抬不起頭來的對出身的諱言。
這一番心思不說百轉也有十幾轉了,如宋智嵩這等折節下交的都未必清楚全部,又哪裡是那些遠觀的貴女們能夠知曉一二的。
同樣一件事,哪怕是那句話,原主就只理解了其中不好的意,然後愈發覺得若是自己是世家子能夠得到更多,做到更多,名聲更甚,越是想,越是難以心理平衡,再有後來的科考失利,一腔憤憤跟好心勸他的宋智嵩吵了一架,回來的路上獨自而行,結果被亂軍挾裹,隨了叛軍而往。
為了努力活下去,原主就發揮自己文人的特長,給叛軍出謀劃策,叛軍不過是戰敗逃亡的亂軍將領挾裹流民而成,那最高職位的將軍之前不過是校尉之職,見識短淺,聽得原主謊稱秀才出身,又聽他計策成了一兩次之後便愈發重用。
其後便是幾番變故,叛軍與漢王交戰敗了,原主因適時反踩,落井下石了一下,又成功混入漢王軍中。
原主的望氣術學得不好,不得見貴人氣運,一望之下不忍直視,便當對方果然是人主之相,動了從龍之功的念頭,出謀劃策,不遺餘力,也果然混出了頭。
等到漢王進軍南河的時候,他又主動說要為其招攬人才,再度跟宋智嵩相遇,對方不知所以,在漢王派來的護衛面前說出了原主落榜的事情,這等欺瞞事若是不發便罷了,一說便難免讓人有所聯想,有一必有二,誰知道還隱瞞了什麼。
原主的大好局面因此壞了大半,倒是宋智嵩,因為宋氏旁支子弟的身份,被漢王親自請教,如此禮賢下士,又讓原主這個主動貼上去的有那麼點兒看不過眼。
嫉妒總是易生盲目,在漢王的謀士團之中,原主也不是沒有幾個對頭的,便有人來回挑事,一回兩回,或者還有好友的情誼,三回四回,他的計策總被否定,還有宋智嵩直言他某些計策過於毒辣,好友就此翻臉。
原主不忍放棄在漢王這裡的大好局面,也看不出漢王禮賢下士之後的圖謀,生生逼走了宋智嵩,宋智嵩走的時候還勸他儘早收手,對方迫不及待脫鉤而走,還要感謝原主相助,哪裡料到原主只當是反話聽,覺得對方是在諷刺。
竟是暗地裡派人去追殺宋智嵩一行,還說是為了給漢王根除後患。
想到這裡,褚鈺再看宋智嵩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多了幾分,“快走吧,這都什麼時候了,若是趕不上… …”
“放心好了,我早就安排好了,本來還說你還在醉酒不準備叫你了,哪裡想到,你卻是醒了。”
宋智嵩說著話,率先出了門,別院外,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兩人上車之後,車內昏暗沒有燭火,一時又靜了下來,只聽得車軲轆碾壓過路面的聲音。
城門下點著火把,斜插在甬道上,已經有些人在城門口等候,等著士兵把城門打開,便有人開始往外走。
褚鈺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橙色火光映照在眼中,看得一片昏昏,士兵打著哈欠開門,腦袋耷拉著,可能是嫌頭盔冰冷,有幾個都是用布抱著頭,並未著甲,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一副懶於職守的樣子。
“士兵如此… …”
城門這等最關鍵的地方,職守都是如此,其他地方,似乎也可想而知了。
宋智嵩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況,聽到褚鈺這句話,輕輕搖頭,能怎麼辦呢?眼中微有涼意,他不看好這樣的兵,也不看好這裡的官,但此方水土,總是故鄉。
“等到我等中舉之後,或可回來任職,說不得還能改一改。”宋智嵩說著天真的話,文官和武官從來不是一個系統,中舉也是文官的路子,武官麼,還管不著。
褚鈺一笑,按照劇情,這一次科舉,宋智嵩也是未中,只不過他這等世家子弟,哪怕是旁支,當官也並非只有科舉一條路子,這點就對他無關緊要了。
重視的程度不同,最後的結果卻是相同,若是真的才學有差也能讓人服氣,偏偏,差了氣運,又怎能讓人甘願?
也就無怪原主之後千方百計謀奪鎮壓氣運之物,搶奪別人機緣,分明是這一點太過氣人。
氣運壓人啊!
兩句話工夫,馬車已經搶在其他人前面出了城門,這又是世家的優待,褚鈺放下車簾,免得外面冷風侵襲,直到城外十里的小亭處,看得已經籠了紗帳,燃了燈火的地方,臉上才又有了笑容,“你什麼時候想的,竟是早就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