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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長春宮中只有兩個淑儀,鄭淑儀不必提,旁的事情,梅淑儀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連宜貴人都能指使廚房的事情,她未必做不到,不能做,但,何必呢?
梅淑儀雲淡風輕地畫好了一顆顆飽滿的葡萄,黑墨如紫,僅從外形上就能看得出成熟的香甜來。
隨著皇帝長時間不來,景蘭軒中的各種分例也有些以次充好,數量還是同樣的數量,質量上就大有不如了。
“這尚衣監的衣裳還是不錯的。”抬手放筆的時候斂了一下袖子,梅淑儀這樣贊了一句,好似沒什麼意思。
春柳見她這樣沉穩,一方面放心,一方面也有些急,試探著說了一句:“還要多虧李景春在尚衣監有個熟悉的人,否則怕是也要被剋扣了。”
“哦?”經春柳提醒,梅淑儀才想到之前鞋子的事情,笑了一下,說,“這倒是要賞的,便是人情,也不能白用。”
不知道什麼緣故,李景春被叫過去賞了一個荷包,心裡頭還有點兒懵,這算是什麼套路?
難得地,他私下問了問給荷包的春柳,說:“主子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兒不明白?”
“自己想去。”春柳沒好意思說自己也不知道,這般說了一句就走了。
李景春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人心最是難測,就像是皇帝突然不寵愛梅淑儀一樣,誰能說得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屋內,梅淑儀捲起了自己的畫作,她能夠看到那一筆筆之下的怨氣,輕輕嘆:“成敗,皆景蘭啊!”
早就想到,景蘭,到底大了些,太招眼。
第845章
盛夏時候最是難熬, 宮中用冰都是冬日裡貯藏下來的,存量有限,而宮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從來都是只多不少的, 這樣一來,大頭的分完了,那些小的, 能夠分到多少都要看下人們的手黑不黑了。
景蘭軒這裡直到七月里都不見冰的影子,開著門窗,鋪著蓆子都耐不住炎炎熱氣,整日裡, 唯有深夜那點兒時候還能勉強好點兒, 白天屋子裡就跟蒸籠似的,簡直不能待人。
“這院子裡花草多,蚊蟲也多, 如今這紗帳太悶, 司設監那些人,真是太會看人下菜碟了。”
春芳喋喋不休,眼中有些怨氣地看了一眼窗前那個影子, 對方汗濕鬢髮,卻還是面色不改, 悠悠然地往棋盤上落子, 棋子上微有濕亮, 似浸了汗水。
主子那裡的待遇還算是好些, 最差的就是她們這些人,尤其她如今連點兒大宮女的體面都沒有了。
宮中從來都是這樣,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主子不好了,下頭的人只會更不好。
想到屋子裡分到的那些東西,她的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憤懣,跟這外頭好像無處不在的蟬鳴一樣,叫得人火冒三丈。
“都是哪裡的蟲子,也不知道粘了去!”
她說著,瞪了一眼李景春,這種粘知了的事情,從來都是小太監去做的。
李景春好脾氣地看了她一眼,說:“景蘭軒中沒有高樹,更不要說鳴蟬了,若是主子同意,我可派人到外頭去粘知了。”
如今長春宮中還是沒有主位,兩位淑儀理論上不分高下,但若論資排輩,鄭淑儀還要在上敬著,說到底,長春宮的事情,並不能夠由梅淑儀一言而決。
被軟釘子頂回來,春芳無話可說,惡狠狠地瞪了李景春一眼,“哼”了一聲扭頭走人。
李景春感覺到窗內人看了一眼,嘴角帶了一絲淺笑,春芳還真是越來越無所顧忌了。
梅淑儀手中的棋子遲遲未曾落下,棋盤上,膠著的黑白子看不出勝負,然而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手中的白子遲遲無法落下,最終鬆了手,聽得那棋子敲擊在棋盤上,清脆的敲擊聲漸低,在原地顛簸兩下,白子不動了,而棋局,也已經亂了。
“春柳。”梅淑儀輕輕喚了一聲,人影閃現進來,鬢角也是微微發濕,哪怕因為尚衣監的關係,他們的衣裳還不錯,但這天氣到底太熱了。
“聽說池子邊兒能涼快點兒,咱們過去轉轉吧。”
梅淑儀主動提起了對方之前一直在說的話。
春柳的臉色微微一喜,總是坐著不動,就如同守株待兔一樣,能有多少成功的,越是惡劣的環境,越是要努力才是。
宮中從來都是這樣,否則,那些不努力的人早就死了。
梅淑儀簡單收拾了一下,一身素淨地走出景蘭軒,身後只帶了兩個人,一個春柳,再有一個聽話的小太監。
丁善看著一行人出去,湊到李景春身邊兒來問了一聲:“這麼熱的天,皇帝也不會到池子邊兒去啊,哪能跟咱們似的,沒有冰用呢?”
他到現在都不太懂這是一波怎樣的爭寵操作。
李景春看了他一眼,話說,他也不太明白,但春柳一直努力勸說,恐怕是有點兒什麼想法吧。
想法是真的有,當天下午梅淑儀回來的時候頗有幾分狼狽,被春柳攙扶著,回來後要了涼水又要了藥,這才知道被惠嬪給罰跪了,足足兩個時辰,在太陽底下跪著,梅淑儀撐下來了。
當初在羅山行宮的時候,梅淑儀明明是做了救人的好事,救的還是惠嬪的親生女兒小公主,結果對方不感激不說,反而惱恨小公主因此被抱給和昭媛一事,見到了梅淑儀,明晃晃地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