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她瞧著這活字印的字雖不及雕版的精美。可看著也清晰,因想著如今工匠們也有那靈心慧性的,只要拿銀子勾著,難保不會改進技術,便拿著活字和印出來的東西去尋了季億。
此時季億剛下衙回來,才洗漱了看書,見季頌賢進來,一張老臉笑的跟朵花似的,笑著跟她招手:“賢姐兒過來,爹才剛得了一本好書,一會兒你拿去仔細讀讀。”
季頌賢一聽也笑了,先謝過季億,又轉身到季億背後替他捏背,一邊捶著一邊道:“爹,我也有事與您說呢。”
季億原本批了一天的公文,這會兒子肩膀正僵硬疼痛呢,季頌賢這麼一捏一捶,他頓時覺得舒坦許多,臉色更是和緩:“有事便說吧,爹能辦的必與你辦。”
季頌賢一笑轉身站到季億身前,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遞過去,季億接過來瞧:“這是詩經上的一篇,莫不是你不會?”
季頌賢搖頭:“並不是,爹好好看看,這和平常的有什麼不一樣。”
季億又仔細去瞧:“倒不如尋常書上印的精美,只也清楚著呢,怎的,這是咱家作坊印出來的,這可不成,如此誰還買咱家的書呢。”
“哪裡是這個。”季頌賢抿嘴一笑又從袖中拿出兩個膠泥活字遞上去:“自我接手了咱家的作坊,那日去瞧,因見工匠每印一本書便要雕那樣繁複的木版,真真費時費力,就想著能不能尋個好法子省些力氣,回來之後一直琢磨著,哪日在書房玩爹爹的印章,幾塊印章併到一處時就突然想到一個法子,即是整版的費勁,那將字一個個的刻出來,要印書的時候只管撿著要用的字並在一處印,等不印了就拆開來存放豈不便利,便試著弄了弄。”
“這,這便是你弄出來的?”季億指著那張薄薄的紙,現在拿在手中卻猶如千金重。
季頌賢點頭:“正是呢,我原是拿了木料刻的,只那木頭沾了水就發脹,再加上天冷天熱的一陣脹一陣縮就不太好用,一日拿了泥刻了字燒,沒想著竟是成了。”
她一行說一行將幾個泥活字拼在一處,又在上面沾了專門調製好的墨,拿了白紙往上邊一按,再拿出來遞給季億:“爹請看,雖不及雕版的好,然則有許多清貧學子買不起書籍,若是這書便宜一些,想來不知道多少人受益呢。”
季億出身貧寒,也受過買不起詩書的苦楚,因此在做了官之後,但凡家裡有餘錢就置辦書籍,他的意思是,多置辦書籍,以便惠及後世子孫,又如何能不明白書籍便宜之後的好處,立時喜的無可無不可,將季頌賢好一陣誇獎:“好,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兒,這般的靈心惠性,賢姐兒,你這活字印刷不知道惠及多少學子,這當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一番話說的季頌賢臉都紅了,羞道:“爹莫誇了,我也不過小女兒心思貪玩罷了。”
“若都貪玩能貪出這等好事來,你就只管玩去。”季億哈哈大笑,又指著季頌賢道:“你只管叫作坊的工匠照你的法子弄,先試了這活字印刷的優缺處再行商議。”
“是。”季頌賢應了一聲,才要告退出去。便見季億的長隨趙發匆匆進來,給季億見禮後道:“老爺,老爺,不好了,錦衣衛,錦衣衛上門了……”
季億面沉如水:“慌張什麼,沒的叫人笑話。”
季頌賢心裡卻是咯噔一下子,心說錦衣衛上門做甚?莫不是要拿季億,思及凡是進了錦衣衛詔獄的大臣非死即殘,心下便又痛又急。後一想這真不應該。如今陛下正重用季億之際,錦衣衛又如何敢自作主張捉拿季億。
“待我去會會他們。”季億起身整了整衣襟就往前走。
季頌賢不放心,卻因她是女孩不能跟著往前院,又不敢告訴伍氏等人。只能等在季億書房中乾急沒法子。
過了好一會兒季億還沒回來。季頌賢實不放心。便叫了繞樑去送茶水,就近打聽一下。
沒一時繞樑哭著跑了回來:“姑娘不好了,錦衣衛的人是來拿姑娘的。如今老爺正跟他們吵著呢。”
“什麼?”
季頌賢一驚,臉色瞬間白了下去,她邁步就走:“我去瞧瞧,可萬萬別叫他們跟爹爹動手。”
她一行走一行想著錦衣衛拿她便拿了,若是想叫她說出什麼對季家不利的事,或者硬要借她的口攀咬什麼人,她是萬萬不從的,哪怕舍了這一身剮也絕不禍害別人,總歸她已經是死了一回的人了,除死無大事,她還怕個甚麼。
等季頌賢到了前廳,便聽到季億大罵:“混帳,那是我相府千金,豈是你們說拿就能拿的,錦衣衛如今越發的出息了,不說捉拿盜賊探查貪官,竟是連一個閨閣女兒都不放過,好,真真是好。”
又聽一個錦衣衛道:“季相,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實不相瞞,我們並沒有想對令千金不利,不過叫去問幾句話,問完便送回來,季相實在太過憂心了些。”
季頌賢急走了幾步,匆匆進了前廳,見兩個錦衣衛千戶坐在廳中,她過去微一施禮:“勞煩兩位大人了,即如此,咱們這就走吧。”
“賢姐兒?”季億沒想著季頌賢竟這般大膽,連錦衣衛的人都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