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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頌賢抿嘴淺笑:“左不過想討好娘罷了,東西稀奇不稀奇倒在其次,關鍵是娘喜歡便成。”
這姑嫂二人說著小話,不妨伍氏咳了一聲。看看季頌賢,又轉過頭看看季縝,肅容道:“今兒倒是有一事我得提一下。”
立時,一家子都安生下來,就是季億都不再聽曲兒,睜開眼睛看著伍氏。
伍氏看向季縝:“老八,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把那唱曲兒的小姑娘配給王莊頭的兒子吧?”
季縝趕緊起身道:“兒子知道,左不過是那姑娘心太大了些。”
伍氏點頭:“是這麼個因由,今兒這些事我都知道,不過。借著今兒這事我得敲打敲打你們。”
“娘請說。”孫氏趕緊奉承了一句:“娘素來最是有見識的。您敲打我們,我們也跟著您長些識見,別叫人說無知蠢婦。”
伍氏勾唇淺笑一聲:“今日老八和賢兒雖將那個小姑娘鎮住了,倒是沒生出事來。按理兒說也算是不錯。可是。你們到底生嫩些,處事上手腕還是不成的,便這麼一件小事你們就費那麼大的勁。以後碰著大事又該如何?”
季頌賢早聽出事兒來了,這會兒趕緊站起來:“娘,女兒識見不高,也沒幾分能耐,當時只能那麼辦,如今想來倒確實辦的不好,還請娘教女兒。”
伍氏一擺手:“你也算是不錯的了,坐下吧。”
等季頌賢坐下,伍氏才當著全家人的面道:“那不過是個戲子,說白了便是個最低賤的,她敢生出那等心思來,且硬是拉拽上老八,便不能輕饒了,當時老八本就不該等你妹子去了解決這事,你該問明她的名字,再告訴她若是想進咱們家為奴婢,須要經過掌家人的同意,叫她安心等著,之後便該跟我說一聲,等到戲唱完了,我直接跟戲班的班主要了她,如此,要殺要剮還不都是聽咱們的。”
季縝一聽立時額上冒汗,起身道:“兒子未曾想那麼多,當時實在是……如今受教了。”
季頌賢一想伍氏說的很對,季家是官宦之家,一個戲子還想在季家折騰出什麼來,不是明擺著作死麼,她和季縝的身份擺在那裡,對付一個戲子直接一兩句話就叫她有苦說不出,何須那麼些廢話。
伍氏看了季頌賢一眼:“雖然賢兒拿話將她嚇住了,但到底有些首尾沒有收拾乾淨,若是她出去之後胡亂說什麼敗壞老八的名聲,到時候有咱們哭的,你是相府千金,她不過是個賤籍之人,當時或者直接叫人堵了她的嘴拿下,或者也如原先我說的那般先安住她的心,再將她要來隨意處置都成,犯不著跟一個賤人一般見識,倒是將自己的格調降低了。”
伍氏一行說季頌賢一行點頭:“女兒受教了。”
孫氏一瞧伍氏教導完兒女,立時笑道:“娘說這些話我們都記下了,要不說娘有見識有心胸麼,當真是您吃的米比我們吃的鹽還要多,您走的橋多過我們走過的路,有娘在家裡鎮著,我們不定省多少心呢,真真是萬事不愁的。”
她這一番話叫一家子都笑了起來,原先那有些緊張的氣氛也沒了,一家子又開始說說笑笑。
瞧起來不過幾句話的事,可這幾句話對季頌賢觸動極大。
她垂頭思量了好久,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成國公府那幾年的歲月對她影響太大了,這種影響是一時半會兒甩不掉脫不了的。
在成國公府主子奴才的界線不是那般明顯,她一府的當家主母想要處置奴才都得思量許久,還得找許多的證據,尋許多正當理由,鬥智鬥勇好一通才能正正經經處置了,成平安那些女人犯了錯,她更得小心翼翼的將事情安撫好了,再拿話鎮著犯錯的人,叫她實在辯都辯不得了才能打壓。
如這般的行事作風對她影響極大,在看著那唱曲兒的女孩時,便想都沒想的擺出了在成國公府時的架勢來,倒忘了她如今是相府千金,想要辦一個戲班子的伶人有千百種法子能夠叫她有苦說不得。
當時得虧了她也算能言善辯,再者,那女孩行事疏漏太多了,叫她抓著不放貶損一通,又拿錦衣衛的名頭壓下來,這才安生了,若不然,真要鬧將起來,季家一家子的臉面往哪裡擺?伍氏這壽辰都過不好的。
這般想著,季頌賢倒是有些悔意,更是深深的警醒,以後必要好好跟伍氏學學為人處事之道,必要擺脫成國公府對她的影響。
一家子說笑好一會兒,夜深之時各自回屋休息。
季頌賢回到屋中叫繞樑打了水給她洗漱,等換好衣裳躺到床上,她還有些睡不著,想著伍氏那般不動聲色間將首尾處理好了,且還那般語重心長教導於她,季頌賢心中諸多感慨,一直到半夜才睡下。
如此,第二日她難免就起的晚了些,待她洗漱過後去伍氏屋裡吃飯,卻見一家子都等著她,叫她越發不好意思,跟伍氏和季億見過禮坐定了,才端起碗來,便聽伍氏道:“你今兒臉色怎麼那般不好?”
“沒有。”季頌賢放下碗摸了摸臉:“不過昨晚上睡的晚了。”
伍氏嘆了一聲:“你就是心思太多了些。”
季頌賢低頭受教,伍氏道:“你才多大點年紀,處事不老道是難免的,我在你那麼大點兒的時候可比不過你的,只不過後來吃的虧多了才學了一星半點,你往後好好學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