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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笑著允了,季億起身往他頭上摸去,摸到耳根子後頭的時候,竟是一陣激動:“竟是了,竟是了,我記得小時候聽娘親說過哥哥小時候淘氣,有一回跌倒了摔在地上,耳根子後頭被石片給割傷了,竟是流了好些血,自此落了疤痕。”
說到這裡,季億又叫老頭脫了鞋看他腳掌,果見左腳一塊天然的三角狀的黑記,登時越發的激動起來:“這黑記也像娘說的那般,就是在左腳腳心處……”
他一時無可自抑,忍不住痛哭起來:“自從兄長被拐走了,爹娘就悲傷過度傷了身子,後來生下我沒幾年就去了,娘臨走的時候還不放心,總是拉著我說我還有一個兄長下落不明,不知道在哪裡受苦受難,叫我長大了一定要找回來,還將兄長身上哪裡有記號都告訴我了,我這些年也一直尋訪,哪裡就想到,哪裡就想得到兄長竟然……”
想及自家兄長被賣到別人家做奴才,雖然他說的很輕巧,也不說吃過什麼苦頭,然季億如何不知道,給人為奴能有什麼好的,不定怎樣受苦受難,受了多少搓磨呢,一時越發的痛哭起來。
伍氏到此時也信了這老頭是自家的大伯子,起身對老頭微施一禮,老頭趕緊避讓,只說不敢生受。
季頌賢卻是起身勸慰季億,好一陣才勸的季億停住哭聲。
季億拉著魯忠的手就不敢鬆開,許久才道:“即是已然尋著大哥,我自然是要相認的,大哥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楚,往後不能再給別人低三下四的受苦受難了,我,我進宮求陛下,不能叫大哥一家都是賤籍,總歸得叫我侄子侄女都……都堂堂正正做人。”
說完話,季億起身就要跟魯忠告辭,只說必定給他們求來良籍。
但是魯忠硬是攔下季億,按他坐下道:“脫籍的事情不要緊,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江家那番狼子野心,若是現在叫江家知道我是你兄長,不定要怎麼拿捏你呢,我們在江家也有危險,倒是該小心些為上,莫如我們先留在江家尋找江家犯上作亂的證據,咱們裡應外合想法子叫江家敗下來,這才是咱們兄弟相認的時候。”
季億到底為相多年,雖說看著自己多年苦尋不著的大哥極為激動,恨不得立時就將大哥一家接出來,然到底還是理智多過感情,聽魯忠說的有理,也就應了,又和魯忠商量一時,之後才帶著季頌賢和伍氏離開。
季億前腳一走,後腳那叫魯正海的少年就進了門,一見魯忠就笑問:“爺爺,那位是不是我二爺爺?你們可相認了?”
魯忠沒好看的瞪了少年一眼:“自然是的,只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
少年聽了微嘆了口氣,魯忠點點他額頭:“你嘆什麼氣,你爺爺我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如今咱們一家子得守緊了口風,這事誰都不能說,另外,你告訴你娘還有你妹子幾個多多打點,留意江家的任何事情,一有風吹草動立時就注意了,且萬事多留證據,還有,跟你爹還有你叔叔們說叫他們也將這些年咱們弄來的江家一些逼死人命,強奪人田,買官賣官,勾結異族的那些個證據都整理出來,且等著到了時候,咱們一家子就能脫籍而去了。”
少年一聽極為高興。
這魯忠雖說自小為奴,然是個有志氣的,再加上當年教導他的那個帳房先生並不是奴才出身,而是正經的秀才,很是有見識,魯忠伺侯他,又跟他學字,倒也跟著學了好些東西,因此上,他自娶妻生子之後就開始琢磨如何脫籍,如何給子孫後代留下好前程。
魯忠的妻子是個賢良的,一心聽從魯忠的話,夫妻倆也是有商有量,自從魯家老大生下來,兩口子就開始攢起財物,之後給女兒脫籍,後來又求了江家夫人,將自家的小孫子放出來,都是為了將來。
魯忠是個重情義又有大智慧的,確實如他所言,早好多年前他就知道季億是他兄弟,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為了不拖累兄弟,這件事情他並沒有講出來,原是想著等將來一家子想法子求了賣身契脫籍之後再和季億相認的,哪裡想到終是聽著江家要害季億,雖說江家是他主家,對他也有些恩義,然,又怎麼比得過兄弟骨肉親情。
魯忠想著他兄弟自小沒了父母,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才熬的考了秀才,後來中了進士做官,官場上無人幫扶,也不知道受過多少磨難才成就如今,他老季家終是有了出頭之日,或者他爹娘將來還能因他兄弟青史留名,又如何肯破壞季億的錦繡前程,更不會叫人平白害了季億的性命,因此才甘冒風險和季億相認,又願意寧可犧牲自己一家也要將要害季億的江家弄垮。(未完待續。。)
第一八八章 良種
“哎!”
這已經不知道是季億回來之後第幾回嘆氣了。
伍氏在一旁坐著臉上也不好看,過了許久才道:“你也別擔心了,大哥這麼些年都過來了,左不過晚些日子的事情,與其擔憂,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著給大哥脫籍。”
“那些大戶人家向來只有買人的,可從來沒有賣人的理兒,除非……可若是犯了錯的下人,主家定然會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或者黑煤窯和礦上,根本不會賣給別人家,咱們也不能冒然說那是我兄長,若是那樣的話,必然如兄長擔憂的一樣,江家肯定更不會放人,反倒還要拿捏咱們一把。”季億是真犯起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