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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飯菜撤了,季億一邊喝茶一邊問:“這幾日都看了些什麼書?”
季頌賢趕緊起身回道:“看了幾本地理圖志以及寫民俗風情的書,如今正在看史記。”
季億點點頭:“讀史好,以史明志,以史為鏡才能知得失對錯。”
“爹說的是。”季頌賢越是讀史心思越發的清明,自然贊同季億的話:“以前都是女兒自誤,總覺得自家出身粗卑便跟那些高門大戶的貴女學,如她們一樣的作派,也只是讀女四書,習女紅針織,竟是將日子越過越糊塗了,待到如今心裡才知道人活一世,難得的是明白二字。”
聽季頌賢如此一說,季億撫須大笑:“好,好,不愧是我季億之女,你小小年紀已知明白二字的難得,這著實是難得的,有些人過了一輩子在意功名利祿,在意身份名聲,總是將自己活在框子裡,沒的累已累人,實不配明白二字,如今你已知明白難得,便該也活得明白些。”
“是。”季頌賢恭敬的應下:“爹的話兒謹記在心。”
季億看季頌賢,見她低眉順目間卻眉目清明,眉宇間有堅毅之色,就知她所言不虛,必然是心中懂了些什麼才會如此,越發的欣慰。
季頌賢猶豫半晌,見季億心情不錯,一直在和伍氏說笑,便咬牙將今日在榮威侯府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又將她的猜測也都告之季億。
她前腳說完,後腳季億就和伍氏變了臉色。
季億拍案:“晉陽公主實在過份,前些時候無故罰你跪著,我本想著這大約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簡拔我入京拜相,對我有知遇之恩,為著這個,我才叫你忍了這口氣,只她得寸進尺又無事生非,著實可恨。”
伍氏也氣道:“我便說宴無好宴,那榮威侯府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的,卻不想他們滿府里竟然敢這樣算計你,且等著,娘過些時候就與你報仇。”
見季億和伍氏都這般生氣,季頌賢嚇了一跳,又趕緊相勸,終是將他們安撫下來,見他們神色好了才告辭出去。
她一邊往自己的住處走,一邊想著剛才季億和伍氏那些話,只覺得心裡暖乎乎的,這才知道父母之為兒女是怎樣用心,一時間又慶幸自己有福份,竟得了這樣好的一對父母,同時,對原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鄙夷,身處這樣好的家庭,有這般關心自己的父母,又有疼愛她如珠如寶的兄長,原身竟然就為著被退了親事,就不顧父母兄長的感受自盡身亡,實是太過想不開,也太不孝了,倒是白便宜了她這個半世悽苦之人。
等到回屋,季頌賢就想到她重生之後這些經歷,又想著季家的一些事情,越想越覺幸運,不一會兒功夫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在她熟睡的時候,覺得體內暖乎乎的似有一股熱流在經脈中流過。
第二日季頌賢驚醒,起身之後攤開手掌瞧了瞧,又坐到妝檯前照鏡子,發現她不過睡了一夜,臉色竟然出奇的好,臉頰粉嫩又帶著健康的紅暈,一雙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帶著說不出來的神韻,不由想到昨夜夢中那股熱流,還有紫府里似是有一顆珠子,就越發的吃驚。
她又細細的去想,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她當初是不想叫成家人得了宋氏的傳家寶就一氣之下吞了那顆金珠,之後便被掐身亡,死後重生到季頌賢身上,而之後她不過在院中和八哥說了幾句話便得了一大箱的金銀財寶,也不過給季家先祖祭拜一番,竟然得了一顆夜明珠,這也實在太過幸運了。
莫不是,這一切都是因著那顆珠子?
因為她吞了那顆珠子,所以才會……才能重生到這樣好的人家,才能不過出趟門就得了寶貝?
越想,季頌賢越是認定她所想的應是真的,若不是這樣,為何宋氏死死藏著這珠子直到臨死才交給她,若不是這樣,為何成家會總惦記著這珠子?
季頌賢想明白了,便也不想做什麼,總歸是人這一輩子多點好時運也是不錯的一件事情,不過,人活一世也不能總靠著時運,總歸還得自己努力才能將日子過好的。
將所有的想法拋諸腦後,季頌賢又開始認真讀書。
她卻不知昨兒一夜季億和伍氏因著她被欺負而睡不著覺,兩個人說了半宿的話,今兒一大早季億就進宮去了。
季億站在乾清宮外求見,慶豐帝才剛用過早餐,一聽季億來了立時命人叫他進來。
且等季億進了屋,慶豐帝笑問:“季相如此心急求見,可是有什麼要事?”
季億手捧著奏摺,將其中重要的說與慶豐帝聽,慶豐帝一邊聽一邊思索,又問季億可有什麼法子,季億也都一一如實回答。
君臣奏對約摸有半個時辰才將這些事情理清,慶豐帝輕鬆一口氣,才要叫太監端上茶來給季億潤潤喉就見季億躬身行了一禮,抬頭就是老淚縱橫:“陛下,老臣自被陛下信任簡拔出任宰輔以來雖不說有大功於社稷,可也算是兢兢業業處理政事,不敢有絲毫差錯,老臣唯恐因已身給陛下添亂,素來約束兒孫不敢有丁點越矩之處,只是如今……老臣,老臣也是為著兒孫舔著臉求陛下一事。”
慶豐帝見季億那般大的年紀哭的如此悲痛,真正是涕淚橫流不顧顏面,倒是一愣,隨後擺手:“季相何處此言,你我君臣相得,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何來求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