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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凶名遠播的錦衣衛指揮使如今竟然絲毫不怕,便是他再冷著一張臉,也不過覺得有些刻板,並無一絲懼意,與遠來的她竟是大相逕庭,著實奇怪。
“且等某辦完案子登門拜訪。”成懷瑾留下一句話放下帘子便走。
季頌賢瞧他走後沒一會兒便有兩個著錦衣衛服侍的年輕人如釘子一般釘在門口一絲不動。
搖了搖頭,季頌賢拍拍手,不一時便有一個頭上戴了一朵大紅玫瑰,臉上擦了粉,身穿藍衣,著上卻戴了綠巾的少年端了水盆進來,半跪著道:“娘子且先淨手,再瞧小的拿來的茶牌。”
季頌賢就著盆淨了手,那少年伶俐的拿過香脂等物,季頌賢擺擺手:“天熱,倒不用抹這些個,茶牌呢?”
少年從袖中拿出一個不大的書冊樣的東西遞上,季頌賢接過來翻看兩下:“來一壺月兔茶,再來一碟核桃仁,一碟桂花餅,一碟綠豆糕,就這些吧。”
“好咧。”少年應聲,突然變色:“娘子,本店才得了些新奇的茶,和時下的茶飲法不一樣,還有專供女眷飲用的花茶,娘子可要試上一試?”
季頌賢一聽便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少年所說的新奇茶和花茶應該是成家流出來的,早先季頌賢也曾喝過的,和時下的飲法確實不一樣,倒也別具一番風味,她想了一會兒點頭道:“來一壺玫瑰花茶吧。”
少年笑著下去,季頌賢看他背影搖了搖頭:“可惜了。”
繞樑也道:“當真是可惜了。”
季頌賢和繞樑所言可惜是指那少年頭上所戴的綠頭巾,本朝延續前朝一些規矩,凡娼妓和家裡操賤業的男親屬都要著戴綠巾,剛才那少年頭上綁的正是綠巾,怕是家中有姐妹或是他的母親是娼妓一流。
那少年長的俊俏,又很是能言善道,瞧他的樣子應也是識字的,若是平民百姓或者還有出頭之日,可是……家裡操賤業,好幾代怕是都沒有可能翻身了。
又過了一會兒少年將季頌賢點的茶點端上來笑著說了幾句吉祥話,季頌賢叫繞樑賞了他幾個銅錢,少年笑著告退出去,季頌賢坐在桌前依窗喝茶,一邊瞧著茶樓下邊街上一團的亂。
“姑娘,您說錦衣衛在辦什麼案子?”
繞樑站在季頌賢旁邊瞧的很是熱鬧,不由問了幾句:“奴瞧著底下一片雜亂,虧得咱們躲得及,不然姑娘該受驚了。”
季頌賢點了點頭:“倒也是。”
又仔細的瞧了,卻見成懷瑾騎馬帶著人押了好幾個身著短打黑衣的青壯男子前行,忽一支利箭當空射過去,成懷瑾身子一側躲了,便又有幾個黑衣男子不知道從哪裡跳下來的,揮刀就朝成懷瑾砍去。
季頌賢嚇了一跳,驚的啊了一聲,再瞧時,成懷瑾已然避開,且伸手揮著馬鞭幾鞭子就將那幾個人給揮退,手一揮,對圍在他身旁的幾個著總旗服飾的人道:“拿下。”
第三十三章 難事
成懷瑾帶著一幫錦衣衛不只拿下許多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且連同這條街上住著的一個官宦人家也圍了,不一時帶出一位穿便服的四十來歲中年人並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以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錦衣衛將這四個人拿繩子綁成一串拽著叫他們跟在馬後跑,那些黑衣人則當街卸了下巴並將手腳關節都卸了去扔在一輛牛車上帶走。
季頌賢從窗邊瞧著街道兩側原來做小買賣的全嚇的跑個沒影,各家各戶更是關緊門戶不敢出頭,便是這些酒樓茶樓之類的店小二也都縮在店中不敢出來招攬客人,行人更是一個也無,登時更加明白人們心中對於錦衣衛的恐懼之情。
她又眼睜睜瞧著成懷瑾忙完了朝這座茶樓走來,立時將窗戶關緊叫繞樑拿了些綠豆糕去門外守著。
過了約摸半刻鐘季頌賢就聽門外成懷瑾問繞樑:“你家姑娘呢?如今外邊太平了,你家姑娘若是要回去也可成行。”
繞樑應該是極害怕的,小聲道:“奴家姑娘還在裡邊,大人,奴,奴這就去喚姑娘。”
季頌賢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推門出來,瞧了成懷瑾一眼,將嚇的不成的繞樑拉到身邊:“指揮使,可有筆墨沒有?”
成懷瑾看了看站在門邊上的一個總旗,那人立時笑道:“小的這就去尋。”
之後,季頌賢就見總旗帶了店小二過來,店小二也是嚇著了,戰戰兢兢端著一個托盤過來,裡邊倒是放了筆墨。
季頌賢接過托盤進屋,拿起筆來在紙上畫了一份圖紙,出門來將圖紙交給成懷瑾:“令慈給大人留了些物件,大人若是得空可照圖紙上的去尋,小女子出來時候不早了,怕家中父母掛念,就此做別吧。”
一行說,她一行端端正正行了個福禮,喚了繞樑一聲,便帶著繞樑下了樓。
成懷瑾看看那圖紙折好放在懷裡,跟在季頌賢身後下得樓去,正好瞧見吳叔正在掌柜的結帳,成懷瑾立時過去在櫃檯上拍了一下:“算在我的帳上。”
他一句話嚇的掌柜臉都變了色,立時做揖道:“這次全當是小店請幾位客人。”
成懷瑾臉色又冰寒幾分,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扔下:“爺還沒有到那等吃霸王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