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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成平安也回過神來,看著被他糟踏的再要不得的馮頌賢的屍首,先是一驚,之後便是滿臉的焦急,在屋中急的團團轉:“這,這可怎麼辦?”
雖說馮頌賢無父無母,可她還有榮威侯府的親人,這些年眼瞧著榮威侯府和成國公府不怎麼走動,可侯府的人暗地裡還是關心馮頌賢的,若是知道她去了……
成平安原地轉了好幾圈,最終咬牙從馮頌賢屋中尋了縫衣針還有繡線,先是穿針引線,然後將從馮頌賢肚中掏出來的五臟再度裝了進去,用針線一點點的,動作熟練的縫著,只是他並不是按尋常縫衣料的針法去做,而是用著一種新奇的,馮頌賢從未見過的針法行針。
沒多長功夫成平安便將屍首縫好,他張嘴笑了笑:“到底是老本行,多年未動手了卻也弄的不賴。”
“什麼老本行?”馮頌賢竟是聽不懂了,成平安明明就是個書生,怎的?怎的竟說縫合屍首是他的老本行,難道他原先做過仵作的?
搖搖頭,馮頌賢否決了這個猜想,成平安出身也不錯,雖說他那個死去的父親不如成國公有權勢,可也算是富貴之家,怎麼都不會去叫成平安當仵作的,那麼……
馮頌賢一時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她只是在屋裡飄著,眼瞧著成平安給她換好衣裳,又將她臉上的血污擦乾淨,臉色平靜手法熟練的將她收拾妥當,又將秋紅的屍首也弄好,再叫人進來,一臉沉痛對下人們道:“大奶奶……她,她,不知道因何想不開,竟是吞金自盡了,秋紅是忠僕,見大奶奶這一去,就抹脖子跟了去,你們,去準備棺木,好好收斂。”
馮頌賢眼瞧著她的屍首被裝進紅木棺材中,又瞧著成國公府擺開靈堂,下人忙著去通知親朋,自然,最先通知的便是榮威侯府。
她又見她的祖母和伯母嬸娘哭著弔唁,雖然說她活著的時候這些親人對她有些瞧不上眼,更因為她當初一意孤行要嫁成平安的行為叫親人們冷了心,放下話來再不管她,可她去了,真正為她掉下兩滴淚的,也還是這些親人們,到底血濃於水,再怎麼疏遠,總歸是比外人強的。
她瞧著靈堂上成平安的那些妾室姨娘一個比一個會哭,一個比一個哭的痛,好似她生前和她們關係多麼要好一樣,又聽成平安勸慰那些姨娘,只說她們姐妹情深,可到底逝者如斯,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著,又聽成平安對人誇獎說他的後院一片安然,不管是正室還是姨娘關係都極好,真正做到了情同姐妹。
馮頌賢想笑,真的想要大笑一場。
成平安……
她簡直不知道要如何去說了,那個文采斐然,那個處事精明,那個於經商之道很有一手的成平安竟然天真的認為正室能和小妾和平共處,且處的跟姐妹一個樣子?這似乎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要真是處的好,那她早年間肚子裡的孩子是如何沒的?
早些年死在後院的那位方姨娘是被誰害的?宋姨娘生下來的女兒又是如何得病死的?真真是好笑啊。
之後,馮頌賢見她的祖母邊哭邊說要瞧她最後一面,而成家下人很緊張的阻攔,她的老祖母犯了倔脾氣,總最是得瞧瞧她才成。
這一時,馮頌賢所有的怨氣都湧上心頭,她想叫自家的親人不至於被瞞,想要叫天下人都知道成平安,這位成家有名的郎君是如何狠毒的殺死嫡妻,且更惡毒的將嫡妻開膛破肚的。
馮頌賢集中的所有的力量去撞向棺木,狠狠的撞著,不知疲憊的撞著。
然後,她見原先她總是瞧不順眼的伯母一手扶著祖母,一手趁人不備去推棺木的蓋子,想來,伯母應該也是想到她的死有古怪了吧。
也不知怎的,馮頌賢竟然感覺她的撞擊起到了作用,棺木的蓋子突然掉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然後,她那具面色慘白的屍首就這麼大刺刺的出現在人眼前,同時,濃濃的血腥味飄散在正個靈堂,伴隨血腥味的還有一股子古怪的花香。
“賢兒。”老祖母伸手顫抖的去撫過屍首的面部:“賢兒啊,祖母的賢姐兒……”
“血,血……”小嬸子指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棺木中的血跡大叫了一聲。
馮頌賢飄在空中冷冷笑著,看著老祖母猛然轉身去質問成國公府的人:“我的賢姐兒究竟是如何沒的?成國公府沒人了麼,叫好好的大奶奶吞金自盡?這些年你們怎麼對待我家賢姐兒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想不開自盡的,玲瓏呢,她不是賢姐兒的陪嫁麼,叫她來見老身。”
“祖母。”馮頌賢看著老祖母氣憤的樣子淚水一滴滴掉下來,她想跪在老祖母跟前懺悔,想要跟祖母還有伯母、嬸娘說說心裡話,說她後悔了,後悔沒有聽長輩的規勸,後悔沒有在長輩跟前盡過一點孝心,後悔被成平安的甜言蜜語迷了心,失了魂。
只是,她才掉了幾滴淚,便覺一陣暈眩,接著,便是人事不知。
馮頌賢再度睜眼,便看到一片碎花青布做成的床帳子,她抬了抬手想要觸碰,只是手微抬卻又放下,實在沒有力氣,只覺得胳膊如千金重一般。
喉嚨中又是一片乾澀,馮頌賢努力的張口,干啞的聲音傳出:“水……”
“姑娘,姑娘。”一個穿著桃粉色棉布衣裙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舉步過來,滿臉的驚喜:“姑娘可算是醒了,奴去喚老爺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