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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其他傳承幾百年的仙門宗派,真正結了道侶之人是少之又少。就算結了道侶,哪家傳承了幾百年的宗門,會將下一任掌門獨獨傳給自己的子嗣?都是從門下弟子挑選賢才。
薛問海權利之心過重,所以七玄宗在他手中經營十多年,還是毫無起色,才會引得他人不滿。
——
看著眼前的少年臉色蒼白如灰,站在一旁的林緒之終於想起來了。
是了,這個少年就是他,就是小時候的他,他就是林續之。
從他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開始,就一直厭惡這個身份。
也就是從那一日開始,他不需要每日都與宗門弟子見面,每日除了學習和薛林安相同的東西,就是熟悉薛林安這一日發生的事情。
哥哥得了薛林安的身份,每次與他見面交流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他的名字。
「緒之,剛才我所說之事你都記住了麼?」
林緒之面無表情的看著薛林安,而薛林安故作抱歉的捂捂嘴說道:「真是抱歉,是我叫錯,弟弟,剛才的事情你都記住了麼?」
薛林安明顯故意,此舉無意是殺人誅心。林續之再傻也看出來了。
可是能怎麼辦?父母默認,薛林安的身份已經成了定居,他獨身一人,如何反抗。
他討厭這個名字,厭惡現在這個身份。他不喜歡那個續字,這個字好像昭示著他這一輩子,都是其他人的替補,只要那個人一直存在,他就是一個不能見光的影子。
於是在私下裡,他自己將自己的名字改了一下,叫做林緒之。
雖然一字之差,多少能讓他內心好受些。
林緒之林緒之,他有名字了,不必在和其他人共用一個名字。雖然這個新名字,並不讓他開心。
站在一旁的林緒之清楚的看著這一切,盛怒之下,竟做不出任何憤怒的表情,但是緊握的雙拳還是顯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這段缺失的記憶重新回到腦海中,後面發生的事情,林緒之都記起來了。
因為身份的原因,而後一兩年,薛林安簡直不把林緒之當人。若是薛問海在,薛林安會礙於形象的收斂。
因為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薛林安儼然將林緒之當做下人小廝使喚。
性子再溫順的人,不斷地遭遇如此打壓,終究是會爆發。
十歲的林緒之不想繼續忍下去。既然七玄宗只能有一個少主,父母也不為他做主,甚至將他視作一個影子,一個替補,那隻要薛林安不存在了,作為頂替者就能站出來。
他,就可以生活在陽光之下了。
於是林緒之趁著和薛林安獨處之時,趁他不被,舉起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脖子處。
殺了他,殺了他吧,殺了他自己就能頂替他,自己就是薛林安。
不對,不是頂替,他只是要一個屬於自己的身份而已。
殺了他——
嫉妒和憤怒已然讓林緒之失去理智,他舉著匕首也不知道朝著薛林安刺了多少下,薛林安吃痛自當反抗,二人陷入打鬥。
薛林安作為明面身份,每日不落下的修為,更多的是與同門弟子互相切磋的經驗。
而林緒之沒有那麼多經驗,只能每日有少數時間和薛林安切磋,自當比不過薛林安。
可是盛怒之下,激發了林緒之巨大的潛能,他打敗了薛林安。
看著躺在血泊之中的薛林安,林緒之不斷地喘著粗氣,鮮紅的血液浸濕二人的衣服,林緒之的臉上的血珠子慢慢往下流,凝聚在下巴處,「啪嗒——」一聲滴在地面。
他是薛林安了,他是七玄宗的少主,他不必在做任何的替身。
靜靜地看著陷入倒地的薛林安,林少年林緒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握著匕首的手都開始發酸,設了結界的大門被打開了。
薛問海從外入內,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終於露出了冷漠無情以外的表情。
「你這個逆子,你都做了些什麼?」
薛問海的怒斥並沒有讓林緒之發覺不妥,他甚至是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
「爹,哥哥死了,從今日,我就是薛林安,是嗎?」
薛問海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林緒之,連忙蹲下去檢查薛林安的傷勢,發現還有呼吸的時候,薛問海鬆了一口氣。
他抱起薛林安,轉身離開之前,用極度厭惡的眼神看了一眼林緒之。
「傳言果然不假,雙生子不詳,後出生的那一個就是個惡魔,是個煞星。你今日膽敢殺兄,怕是明日就敢弒父。早知如此,你出生那日就該殺了你。就你還想頂替安兒,做夢,你這一輩子,永遠也不可能成為薛林安,你永遠都是一個不能生活在陽光下的影子。今日若安兒有事,我要你陪葬!」
說完,薛問海抱著薛林安離開,大門重新關閉,結界重封,林緒之一個人陷入孤寂。
他少年癱坐在地,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滿手血痕。
沒錯他是殺兄了,可若不是當初薛林安嫁禍自己,自己怎麼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薛林安欺負他的時候,父母都瞎了,怎麼解釋也不聽。
他採取了極端的方式還手,他們就復明了。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就因為他後出生,所以他是惡魔?就因為他是弟弟,所以永遠不能擁有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