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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圖南顧不得跟裴允說話,直接走出了房間抬頭看向天。
天上不是遊戲播報時常有的字,而是一個人,一個陌生的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他並不是真實出現在天上,而更像是某種投影。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你們相信我,也不知道地球上還剩多少人聽得懂我的語言,但請務必相信自己,我們有血有肉,不是什麼狗屁NPC。」
「我們的意識會影響世界,我們懷疑自己,則世界隨之虛假。」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語氣堅定,眼神堅毅,鄭重又鄭重的說道:「請大家永遠不要懷疑自己,我們必將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他緩慢而堅定的,說下了最後的幾個字:「人類,永存。」
無數人從世界各地的角落中走出來,抬頭看向這個陌生的男人,他戴著黑框眼鏡,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年紀不過三十歲,看上去有些呆板,像個普普通通的宅男。
「We are not...」
男人用英語,重複了一次他剛剛的話,這是他僅會的一門外語,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Please believe...」
突然,天上一隻巨大的手,大到能橫跨蒼穹的巨手,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朝著黑框眼睛男抓去,手穿過了天上的投影,抓了一個空。
此時籠罩著一層薄膜的房間內,衡鵬宇正對著比他頭還大的喇叭花,用他略顯蹩腳的英文說著遊戲的真相。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穿著西裝,臉龐削瘦的少年。
旺財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對著背對著他的衡鵬宇說道:「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你用的喇叭花的千金笑動物表演樂園李萌萌的,只要你使用了它,不管你逃到哪裡,李萌萌都能找到你。」
說完,他轉身就消失在了房間當中,因他力量而構成的薄膜也隨之破碎。
衡鵬宇沒有回頭,也沒有祈求旺財留下救他,依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他的話。
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艷麗的血花在黑框眼鏡男的胸膛炸開,仍在跳動的心臟被扯出胸膛,硬生生被捏碎成渣。
在死去前的最後一秒,「We will ....」衡鵬宇用最後的力氣,從糊滿血沫的嗓子中擠出了最後的話:「win。」
他以慘烈的方式,死在了全球五億人的面前,可也就在那個瞬間,無人能看到的暗淡星辰,開始閃爍著點點星光。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嬌俏的少女穿著一身漂亮的公主裙,陰鬱著一張臉坐在大殿中央。
旺財走進來,動作乾脆利落的跪下,頭壓得很低,「主人。」
「你去哪裡了?」李萌萌面色不善的看著他。
「您不該這麼做。」與她同時開口的,是旺財。
李萌萌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該殺了他?」
「不該殺了膽大妄為,偷了我喇叭花對著全服NPC說胡話的那個人?」
旺財走到她面前,像一條狗一樣趴在地上,依偎在李萌萌腳邊,「至少不應該當著所有人動手,那樣只會讓卑賤的NPC更加相信他說的話。」
李萌萌彎下腰,抬起了旺財的下巴,雙眼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你說得對。」
「啪——」清脆的一聲巴掌聲響起,旺財的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唇角有血流出。
李萌萌坐了起來,靠在椅子靠背上,表情高傲:「這一巴掌,是罰你說得太晚。」
旺財自己擦掉了唇邊的血,有些委屈的從嗓子中擠出嗚咽的聲音,就像一隻真正的挨了巴掌的小狗。
可他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一句,更沒有說是李萌萌下手太快這種話。
聽到他的嗚咽聲,李萌萌心情果然好了些,「好了好了,還委屈上了?」伸出手胡亂揉著他的頭髮,「你剛剛在哪?」
「在幫蟻后處理它工廠的事情。」旺財乖覺的將自己的頭微微抬起,方便李萌萌下手擼狗。
自始自終,他都趴在冰冷的地上,在李萌萌收回手以後,伸出雙手抱住了她的一隻腳。
像家養的寵物狗一樣聽話的依偎在主人身邊,就算挨了打,也只會委屈一瞬,在主人摸向他時,又重新高興起來。
第92章 分別
「那個人, 是衡鵬宇吧?」千河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我們現在要去找圖南姐嗎?」
沈嶺竹仍然在看天,此時他想到了譚修遠說過的世界意識的話, 他不知道衡鵬宇為了說出這番話而死究竟對這個世界有沒有用, 但此刻,沈嶺竹卻感覺到了一種精神。
有的人苟延殘喘, 麻木的活著, 變成怪物也可以,那些主動變成玩家的就是如此, 有的人自暴自棄對世界絕望,在路上沈嶺竹就曾看見過跳樓自殺的人,有的人為了生不擇手段, 在程序工廠副本當中, 李不樂就為了活下去殺人,但又在最後犧牲了自己。
因她的死而恢復意識的那些人,在遊戲結束前都保持著身體多半是螞蟻的狀態,沈嶺竹異變的那隻螞蟻前肢卻恢復了人手,那些人大概在離開遊戲後都會維持那個樣子, 恐怕是半隻腳踏入死亡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李不樂一個人的命, 僅僅夠將他們從死亡邊緣拉回, 如果能變回人, 恐怕李不樂也不會選擇死。
人性複雜, 人心易變, 卻依舊有人為了這個殘破的世界不惜付出生命。
衡鵬宇如此,在世界意識當中飽受折磨的譚修遠等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