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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年年終究是爬到了甲字三號房,她試著用手去抓住窗戶沿,卻幾次都抓空。
此刻她身體的力量已經消耗盡了,她孤注一擲最後試了一次,身體隨著她手臂的晃動,猛地向右一傾斜。
這一次,她總算沒有抓空,蘇年年顧不得高興,雙手用力向上爬著。
就在她即將要爬上去的一瞬間,一隻酒杯從窗戶里飛了出來,正正好好的打中了她受傷的那隻手上。她的手被酒杯猛地砸開,另一手也扛不住整個身體的重量,她清晰的感覺到身子失重的向下墜去。
蘇年年有些絕望,她怎麼就忘了,以九千歲這種性子,大晚上有人扒拉他的窗戶,他定然會以為那是想殺他的刺客賊人。
扔出來個酒杯都是輕的,他還沒扔出來一把刀就算不錯了。
蘇年年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風中失重摔落,身子撞擊甲板的疼痛。
她的手臂一緊,那種令人慌亂的失重感驟然停了下來。她睜開眼抬頭一看,卻是九千歲拉住了她的手臂。
他眯著那雙桃花眼,漫不經心的輕聲一笑:「怎麼?剛分開便想念本尊了?」
蘇年年望著他有些失神,想必他應該是在沐浴,上半身都沒有穿褻衣,赤著胸膛在窗戶那裡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雖然是他將她擊落,卻也是他在她摔下去的一瞬間拉住了她的手臂。
九千歲見她小臉蒼白,額頭上布滿了冷汗,穿著輕薄黑紗的身體無力的在空中晃蕩,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手上微微用力,蘇年年的身子便從窗外被拽了進去。
蘇年年癱軟在地上,急急的喘著粗氣。
九千歲瞥了她一眼,轉過身走到了屏風前,將搭在屏風上的冰絲綢紅袍披在了身上。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蘇年年詫異的吸了口氣。
他的後背上,交錯著布滿了猙獰的傷疤,看起來有的是鞭傷,有的是劍傷,那傷疤又深又重,像是一條條醜陋的毛毛蟲一樣,根本看不出他原本後背的模樣。
她記得,他方才露出的胸膛上,肌膚光滑如綢緞,但他的後背上為何會有這麼多醜陋猙獰的傷疤......
九千歲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他壓下身子,手臂托著下巴,笑吟吟打量著她狼狽的模樣:「小丫頭,你這是怎麼了?」
「被人設計了。」她垂下頭,將臉沉在陰影中,聲音有些飄然。
九千歲毫不意外,他挑了挑眉,骨節分明的食指挑住了她的下巴,指尖稍稍用力便迫使她抬起了頭。
她剛洗乾淨的長髮上,散發出淡淡的杏花香,她白皙嬌嫩的臉蛋上,飄忽著兩朵紅暈。她的身子在輕輕顫抖著,覆在她身上的黑紗下,隱隱約約透著她白嫩的肌膚。
九千歲緩緩勾起了唇角,一雙漆黑如夜的墨瞳深邃又薄涼:「還被人下了藥?」
他明明說得是疑問句,但卻是用陳述句的口吻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蘇年年遲疑了一下,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一向在他面前沒有秘密,每次他都能輕而易舉的看透她,她沒必要說謊。
「那本尊委屈一下,做你的解藥?」他低低的笑了一聲,聲音沙啞。
蘇年年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需要,我能忍過去。」
九千歲搖了搖頭,冰涼的指尖輕輕的划過她的臉龐,憐惜道:「傻孩子。這藥名為杏花春,若是不解了藥性,會七竅流血而死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解?」他探過身子,將薄唇湊近她的耳廓,聲音中帶著些引誘。
蘇年年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瞬間的慌亂,她咬了咬唇,感覺到他靠近自己時,體內翻滾湧出的無限躁意。他靠的那樣近,說話時噴灑出的溫熱氣息鑽進了她的耳洞,引起了她的一陣顫慄,她只需要稍稍轉頭,便能觸碰上他薄涼的唇。
若是普通的藥量都能有那樣大的威力,三倍的藥量......
「我寧願死。」她推開了他的身子,別過頭低聲道。
九千歲坐直了身子,眸子中的玩意逐漸消退,他嘲弄的笑了笑,聲音冷若冰霜:「因為本尊是太監?」
蘇年年無力的搖了搖頭:「失了清白,我活著有什麼意思,不如乾脆一死。」
這話當然不是她真實的想法,對她來說,如果讓她在性命和貞潔里選擇一樣,她一定會選擇性命。她是現代人,雖然她的思想有些古板,但還沒死板到因為貞潔就要死要活。
她是想賭一把,既然九千歲只是看了看她,便知曉她中的藥是什麼,那他也沒準會有這藥的解藥。如果有現成的解藥,她還何必丟了貞潔?
所以她賣慘,九千歲是吃軟不吃硬的隨性之人,她就使勁裝,既然他能留著她的命到現在,說明她對他還有用處,既然有用,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才會動用下下策來救自己。
蘇年年在心中苦笑一聲,她竟然為了活命,要這般費盡心思的利用九千歲。
九千歲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煩躁。她若是死了,若是死了,還有誰敢古靈精怪的和他頂嘴?
還有誰能讓他在感覺到冷的時候,抱上一抱,沾染些塵世間的溫暖氣息?
他站起身,走到了屏風後,低聲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