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不知是不是中毒的原因,他的身子冰涼,臉和脖子卻滾燙,像是南北的兩個極端。
蘇年年閉上了雙眼,她還是多睡會覺吧,這裡沒有吃的,她需要保存體力。
這一夜很難熬,她閉上眼也睡不好,時時刻刻的擔憂著九千歲的狀況,隔上一個時辰,便會摸了摸他的額頭。
這期間九千歲似乎是發燒做了夢,他時而喃呢著:「不要,不要打我,我幫他,幫他......」
有時候他又會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聲音中帶著恐懼:「我怕,母妃......我好怕。」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帶著些哭腔,哀求的低吟著:「好疼,我知道錯了,母妃救救我......」
蘇年年聽得滿臉疑惑,什麼母妃,他在喊誰?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一般。她是第一次見強大到逆天的九千歲,露出那種無助又彷徨的聲音,他仿佛從一隻嗜血殘暴的孤狼,變成了老實溫和的小奶狗。
蘇年年有些惆悵,她記得她筆下設定的九千歲就是單純的一個大奸臣,怎麼聽起來他似乎還有悲慘的難言之隱呢?
她記得他後背上滿是傷痕,那傷疤歪歪扭扭,縱橫交錯,醜陋如毛毛蟲一般。她在遊船宴的那個晚上,曾問過他那傷疤如何而來,他冷淡的告誡她,讓她不要有這麼大的好奇心。
怎麼可能不好奇,他是她創造出的人物,卻似乎有著她不知情的許多往事。
蘇年年半是憂慮半是憂心,一直瞪著眼睛到了深夜,她才緩緩的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她趁著清晨有露水,起了個大早,她找了一片藤蔓上的大葉子,用手托住後,慢吞吞的從每片葉子上收集著少的可憐的露水。
收集了一個早晨,她裝水用的大葉子上,也只有可憐兮兮的一口水。
蘇年年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九千歲的身子,她一手握住他的下頜,另一手托著葉子,將那一口水,緩緩的倒進了他的嘴中。
他燒了一夜,想必是渴極了,這次都不用她拿手輔助,自己就把水咽了下去。
蘇年年將水餵了進去後,用手掌摸了摸他的額頭,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他的額頭總算沒有原先那樣燙了。
看起來她昨日用的馬莧齒和黃芩應該是起了些作用,若是這樣再反覆用這兩樣藥草,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醒過來了。
他靠在她的身上,她將他的腦袋依偎在自己的懷中,蘇年年看著他光潔白皙的臉龐,突然生出了一些好奇。
雖然知曉他長得俊美,但畢竟她只是清楚她筆下的書面描述,並未真的見過他絕美的容顏。
雖然她很想看,但他之前留下的餘威,使得她下意識的有些害怕。
蘇年年咬了咬唇,心中安撫自己,反正他現在昏迷著,也不知道她偷看了他的容貌。再說了,她只是悄咪咪的看一眼,他也不會少一塊肉,便是他知曉了,還能將她殺了不行?
抱著這種自我安慰的心態,她顫巍巍的朝著他的羊脂白玉面具伸出了爪子。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接觸到他的面具上時,橫空一隻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蘇年年的身子一僵,她機械的垂下了頭,便看到了一臉笑意,微微挑著眉毛的九千歲。
「你醒了......」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九千歲靠在她身上,輕輕的應了一聲:「嗯,醒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別開了頭,真的是太尷尬了,她就偷著好奇了這麼一次,便還被他抓了個正著。
「你知不知道那刀上有毒?」蘇年年試圖轉移話題,表情轉為嚴肅:「若是你熬不過去,會死人的你知道嗎?」
九千歲微微頷首,他微啞著嗓音:「知道。」
蘇年年想要脫口而出的質問,一下便頓住了。她還想做什麼?
他若是不擋住那些長刀,此刻中毒的便是她了,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他。
她垂下了眸子,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想看本尊的臉?」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蘇年年沒想到他又把話題轉移回去了,有些尷尬的別開了頭,小聲喃喃道:「也不是那麼想看。」
九千歲沒有揭穿她,只是低低的一笑:「看了本尊的臉,便要負責。」
蘇年年忍不住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黃花大閨女,讓人看了腳就必須要負責?」
他思索了片刻:「說起來,本尊見過你光著腳。嗯,應該說是見過你不著寸......」
他的話還未說完,蘇年年便已經漲紅著臉,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薄唇,將最後一個『縷』堵了回去。
九千歲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用臉側蹭了蹭她的肩膀,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蘇年年:「......」
他還真的挺不見外!
蘇年年撇開了頭,她狀似不經意的試探著問道:「昨夜你說了很多夢話。」
九千歲:「嗯。」
「我聽見你喊了母妃。」她又補充了一句。
這次他沒有應聲,而是沉默著垂下了眸子。
「還有你背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弄來的。」蘇年年咬了咬唇,剛一問出口,便有些後悔了,她攥了攥手指:「若是你不想說,便算了。」
九千歲依舊沉默著,只不過他的眸光,望向了洞外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