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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個人的他默默的枯坐了許久,才緩緩的放開了手心中的香囊,幾乎脫力般的將那個木槿花香囊放到鼻翼之間,狠狠的嗅上兩口。
也唯有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敢稍稍流露出心中的一絲真實的柔軟:「海蘭珠,再等等,很快我就可以接你回來了。」
皇太極如此想著也是如此做的,因為努爾哈赤失敗,短暫的和平了一瞬的局面又重新的火燒火燎了起來。
由建州這邊發動的攻擊,讓原本後金,林丹汗,大明勉強稱得上是三足鼎立的情況又重新的混亂了起來,糟糕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大的鼠疫席捲而來,三方都因此損傷重大。
眼見情況越來越不好,自然得轉移矛盾,劫掠大明就是個極好的主意,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開胃菜。
這勉強稱得上是互不干擾的三方總有一方會趁是吞併另外兩方的,幾乎沉浸在幸福的生活中無法自拔的林丹汗也為此憂心忡忡的整日和族中的長老開會。
然後更可怕的事情來了,烈日當空,一場肉眼可見的大旱即將來臨,這時候啥也不說了,戰爭是必定會來臨的。
倒不是說這時候還有野心要做什麼,只是糧食太少了,而人又過多了,所以就開戰了,不管是劫掠的了其他人的糧食也好,還是那些本來瘦弱的人折損在戰場上也好,最終都能達成目的。
要不說蒙古勇士驍勇善戰的,一次次的搶掠,那些瘦弱無力的,膽小怕事兒的,早就被砍死了,留下來的是一次次的被洗禮出來的,哪個能不彪悍呢!
別的還好說,林丹汗唯獨放心不下海蘭珠,短暫的幸福的日子過著,幾乎沉迷在其中的他不想走,可他不只是海蘭珠的丈夫更是大汗,他必須負擔起自己的責任。
忍住心頭的柔腸百結,林丹汗揉了揉海蘭珠的額發,親手將一道令牌交到她的手心之中,小聲的說道:「拿著這道令牌,必要的時候讓他們護著你,遠走高飛。」
在燭火下那雙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情緒,許多許多複雜的讓海蘭珠乎落下眼淚來,悵然若失的林丹汗將眼眶通紅的人兒摟在懷裡。
說悄悄話一樣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瞧你,我都還沒多說什麼呢,你就要哭了,只不過是讓你拿著防身而已,這場大變恐怕短時間內是不會停歇了。
你也看到了情況緊急,這些日子我都腳不沾地的忙著,唯恐自己忙忘了的時候,這才早早的給了你罷了,看我這就忘了告訴你,我把財寶藏在了……」
話說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可海蘭珠知道這是謊話,林丹汗也心知肚明,不能說他是個昏庸無能的人,只能說時不待我。
比起各方面更稚嫩,更大有可為的後金,名義上為蒙古汗王的他確實得到了更多的榮光,也受到了更多的掣肘,一心想要攘外先安內的他已經來不及安內了。
誰贏誰敗,林丹汗還不想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可誰讓現實就這麼操蛋,所以他要先把自己最在意的人安頓好,然後就能毫無顧忌的用盡一切努力去拼殺了。
看著這樣的林丹汗,海蘭珠內心怎會不痛,她努力的回想著各種現代的認知,以圖能夠幫得上林丹汗,可她真沒有大玉兒那種樣樣精通的本事。
勉強知道些□□,但人明末對炸藥的運用比她知道的都高級的多,至於說各種多產的農作物,譬如說土豆之類的。
都沒有經過專門的育種,實在怕這邊才說的好好的,那邊把土豆種下去之後直接來了一場病變,那樣高產的農作物一旦出現,必定家家大範圍的栽種,要真發生病變,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想想歷史上荷蘭發生的那場駭人聽聞的災難,這種的給人希望,最後希望滅絕,絕對比沒有開始種更讓人承受不住。
至於說什麼玻璃啊,珍妮紡布機,蒸汽機之類的東西,呵呵,她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海蘭珠急的只想撓頭,那一時惱一時憂的樣子,讓原本還顧慮頗多的林丹汗被逗的都樂了起來,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安撫著說道:「別著急,如今他皇太極才剛剛登上汗位呢,什麼四大貝勒共同主政,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我可不信他能夠真忍得了三個兄長對他指手畫腳的,後金還有的亂呢。」
這種眼見歷史不斷的朝自己認知到的方向滾滾而去的感覺實在是過於糟糕了,哪怕是心裡早有準備的海蘭珠還是忍不住的悶悶不樂。
急的林丹汗壓縮了自己的時間,總算忙裡偷閒的解擠出了點兒時間,專門帶著海蘭珠一起出去走走。
臨近秋日,天氣卻還是那樣的灼熱,一眼望去,幾乎人人都是愁眉苦臉的,今年肉眼可見的又是一個災年,林丹汗讓人專門栽種的農作物也是十不存一。
這付出和收穫完全沒成正比的事情,部落里的閒言碎語可沒少過,帶著海蘭珠行走在那些專門開墾出來的田地中。
林丹汗表情自然的說道:「幾乎人人都不理解為什麼我要讓他們勞心勞力的種植,明明缺了什麼東西,直接去搶掠不就可以了。
大家都自發性的認為從小都在努力的練騎射,不就是為了想搶什麼就能搶到什麼,最終過上好日子嗎?
這樣大費周章的,反倒又麻煩又不值得。」
說起這些年來遇到的種種風言風語,林丹汗顯得很平靜,平靜到近乎坦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