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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說的話,應該是「看不慣她畫得這麼垃圾」吧。
雖然它十分體貼地沒有說出來,但琳琅還是在不久之後發現了這一點。因為她退後幾步,終於看清了凌天星畫板上的內容。
一樣是在畫那盞燈,但是琳琅的作品完全就是依葫蘆畫瓢,只能說「畫得像」,但是只要親眼看到過這盞燈,就會知道她其實只得其形。而凌天星筆下的燈盞,卻與實物一樣流光溢彩,似乎藏著一整個世界,讓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住。
琳琅看看那幅畫,再轉頭看看自己的,突然心情複雜。
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據說自閉症患者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其實是天才。只不過他們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很難將這種天才展露出來。
但藝術,毫無疑問是最容易表現的一種方式。因為他們無需跟任何人溝通,只要將一切都放在作品裡就可以。
凌天星畫完最後一筆,琳琅連忙上前幾步,打算跟他交流一下。結果對方丟下畫筆,直接回到自己的「老地方」,繼續蹲著養蘑菇去了,半點響應她的意思都沒有。
琳琅:「……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應該不是……吧?」系統很善良地回答道。
雖然直面了自己的繪畫水平連病人都比不上的事實,但琳琅還是堅持每天都畫。只不過從那天之後,她就不再畫燈了,而是改成寫生別墅里的各種景色。
倒是凌天星,從那天開始,每次琳琅畫畫的時候,他都會跟著畫。但他的筆下只有那盞燈,從來沒有畫過別的。
凌天睿雖然很忙,但每天下班之後都會回這邊來一趟。第一次看到凌天星的畫時,他幾乎喜極而泣,一開始欣喜若狂,但後來發現這種行為再次變成重複性的,那一點喜悅就收斂起來了。
凌天星大概五六歲的時候開始出現自閉症的症狀,他有一套自己的生活習慣,幾乎不會發生變化,似乎這樣能讓他產生安全感。但是十多年來,也不是絲毫變化都沒有。比如蹲在草地上發呆這種行為,就是後來才出現的。但是很顯然,這對於他的病情,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按照專家們的說法,變化固然是可喜的,可一旦變化開始重複,那就說明他再次將變化納入了他那個小世界裡,而不是自己走出來。
凌天睿的失望顯而易見。系統警告琳琅,雖然進入小世界的時候,它可以為琳琅安排她自己設定好的身份,可是究竟能不能以這個身份完成任務,只能靠她自己。
比如琳琅現在是心理諮詢師的身份,所以能夠留在別墅里。可一旦凌天睿認為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想給凌天星換個心理醫生,她也只能收拾東西走人。到時候想要完成任務,就難上加難了。
「別急。」琳琅安慰系統,「我掐指一算,轉機馬上就到了。」
第二天一早,琳琅就對著攝像頭申請了新的物資。沒多久,東西就被送來了,琳琅指揮著眾人將它安放好,於是大晴天裡,別墅的草坪上卻多出了一柄十分醒目的大傘,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把傘非常大,傘柄就有琳琅的手腕這麼粗,張開來像是一株高大的樹。
琳琅的畫架就支在傘下。
當凌天星出現在院子裡時,看到這一幕,腳步不由微微一頓。好在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他還是走過來坐下了,只是特意挑了一個傘遮不到的地方。
雖然天氣預報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但實際上,到了下午,山上就颳起了狂風。不多時,天色就徹底黑沉下來,似乎隨時都能入夜。
又過了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從天上砸了下來。
雨落下來的瞬間,凌天星就十分自覺地站起身,走到了傘下。琳琅站在畫架前,眼角餘光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彎了彎唇。
原本的命運線里,也有這麼一回事。凌天星自己在草地上發呆,雨來得太快,等安保人員和陳思思趕來時,他已經淋成了落湯雞,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凌天睿因此大罵了陳思思一頓,而陳思思出於愧疚,主動徹夜照顧凌天星。半夢半醒間,凌天星將她誤認為是自己的母親,因而對她產生親近感。
琳琅雖然也可以複製這個路線,但看到凌天星那張臉,她實在不捨得讓他遭這麼一回罪。
所以此刻,雖然風狂雨驟,時不時就有雨點刮到兩人身上,但琳琅準備的這把傘覆蓋的面積實在很大,完全不用擔心會淋濕,兩人得以安然地站在傘下畫畫。
「滴——凌天星好感度+10。」系統突然出聲。
「咦?」琳琅吃驚了,「怎麼突然加了好感度?」
她確實是打算利用這個機會,讓凌天星的世界發生更多「變化」,比如接受自己頭頂上突然多一把傘什麼的,畢竟草坪是露天的,免不了風吹雨淋日曬,尤其是馬上就要入夏了。
只要不斷帶來更多的變化,凌天星那個小世界遲早有塞不下的一天,到時候他就不得不進入現實。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計劃才剛開始施展,好感度怎麼就加了?
這次就連繫統也感受不到凌天星的想法了,所以他理所當然繼續保持沉默。琳琅也不在意,兀自有些激動。都說萬事開頭難,接近凌天星這件事更是如此,雖然只加了十點好感度,但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進展!
除了好感度增加之外,還有一個令人高興的變化——凌天星的畫裡,開始出現別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