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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之後,王詩文就加重了腳步聲,故意用開玩笑地語氣道,「這是做什麼呢?就算小別重逢,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聽到她的聲音,任澤霖幾乎是觸了電一樣地鬆開琳琅,退開了一段距離。他耳根發紅,視線游移,有種秘密被堪破的窘迫感,根本不敢跟任何人對視,只好低下頭,繼續整理箱子裡的禮物。
琳琅瞪了王詩文一眼,「我們在說任澤霖的家事。」
「嗯?」這個話題確實是王詩文沒想到的,不是說任澤霖家裡已經沒人了嗎?不過這句話她沒問出來,只以視線詢問任澤霖。
任澤霖就簡單地解釋了兩句。
王詩文聽完之後,唏噓了好一陣。看任家人的種種態度,對任澤霖顯然是沒有半分親情的。這半路突然冒出來,更讓人心存疑慮。她經過任澤霖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贊同道,「你做了個十分明智的選擇。」
不過,在沙發上坐下來之後,她還是半開玩笑地問,「百億集團的繼承人,真的就這麼放棄了?」
任澤霖的選擇,多少有幾分是跟琳琅有關。不要將來後悔了,又因為這個埋怨她。
任澤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道,「不是繼承人,是工具人。」
這二者之間的差距,就是他和任家鴻的差距,明顯到傻子也能分辨。任家以為他會被百億資產迷花了眼看不到這些,實在是一種可笑而令人厭惡的傲慢。
王詩文點點頭,「既然做了決定,就安心留下吧。反正琳琅肯定養得起你。」
任澤霖的耳朵又紅了。
他覺得王詩文的每句話好像都意有所指,什麼「小別重逢」,什麼「養得起」……句句都在調侃他和琳琅的關係。——明明他們現在其實沒有任何關係,可是聽到這些話,他還是忍不住心跳失速。
好像……好像她已經認可了這段尚未成形的關係。
……
任先生雷厲風行,決定之後就立刻讓黃助理去給任澤霖辦理轉系的事。像任氏集團這種大企業,跟很多高校都有合作關係,不但每年都要到學校去開展講座、招聘學生,還會給一些贊助。所以在任先生看來,這件事是十拿九穩的。
誰知黃助理提起這個話題,主任卻表示,這種事情還是要看學生自己的意願,需要他們主動遞上申請,陳述原因,這邊才能放人。
任澤霖要是答應,也就不用黃助理自己跑這一趟了。
他只能把消息傳回去,讓任先生自己想辦法。任先生直接把電話打到了校長那裡,然而對方的態度雖然客氣,卻始終在跟他打太極。
就算任先生再三強調自己是親生父親,不會害了孩子,但校長也只是用規章制度來搪塞他,說任澤霖是成年人了,他們在法律上並無親屬關係,不能代替他做這個決定。
最後還語重心長地勸他,如果有心認回孩子,就應該耐下心來好好溝通,而不是實施家長霸權,這樣只會更讓孩子離心。
無端地聽了一頓教訓,任先生心頭火起。但他也知道,這些搞學術的人最討厭,為了所謂的「風骨」,那真是什麼都不怕。你越是強迫他們,他們還越來勁。而事情傳出去,對他自己、對任氏集團終究有害無益。為了一個任澤霖,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
所以縱然心裡恨得要命,任先生還是只能暫時放棄這條路,倒回去試圖說服任澤霖。
但這一回,任澤霖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電話不解,消息不看,就算黃助理到學校里堵人,也沒什麼效果。兩邊的態度都很強硬,他又什麼都做不了主,只能在中間傳個話,這樣做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任先生是不可能親自到學校去說服任澤霖的,但任澤霖也拒絕去外面跟他見面。
這件事一時竟然僵持住了,任先生為此十分不高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家去跟夫人商量一番。
其實這兩人雖然是夫妻,但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夫妻感情越來越疏離。任先生在外面安了外宅,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任夫人也一心撲在孩子身上,只要不鬧出私生子就不去管他。
如此相安無事地過了十幾年,自然越來越貌合神離,如今,兩人的關係更像是合作者。
自從他們的共同投資項目任家鴻意外去世之後,夫妻二人大吵一架,互相都覺得是對方沒有管教好孩子,關係早已降至冰點。後來任先生一邊忙公事,一邊還要分心去找任澤霖,也就暫時顧不上安撫她了。
自兒子的葬禮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回到這個家裡。
任夫人就端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看到他完全視若無物,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立刻就站起來,要上樓去。
「夫人留步。」任先生連忙幾步走過去,攔住了她,「聽說你已經去見過那個孩子了?」
任夫人冷笑一聲,「是又如何?我就是要讓他看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讓他不要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任先生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他覺得任澤霖態度強硬,也有任夫人的關係在裡面。試問家裡有這麼一個對他抱著惡意的人在,他又怎麼可能會回來?
這時候,他絲毫沒有反省過自己的做法有沒有問題,只一股腦兒將這些天來的氣悶都發泄在任夫人身上,「你不要無理取鬧!現在家鴻已經走了,這偌大的家業總要有人繼承,難道真的要交給旁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