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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澤霖遲疑了一下,還是上了樓。
樓上的空間都是琳琅的地盤,所以整體是打通的,只用裝飾品做了各種隔斷。臥室的門像一扇可以折起來的屏風,上面繪了十分漂亮的山水。任澤霖站在屏風後,抬手敲了敲木框。
琳琅的聲音還帶著睡意,「進來。」
任澤霖只好推開門走進去。琳琅的床是一架管風琴的造型,十分奇特。任澤霖一眼看過去,甚至沒能發現她在哪裡。直到琳琅自己從被子裡鑽出來,閉著眼睛跟他打招呼。
看到她,任澤霖的心臟先不爭氣地跳了起來。
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總覺得看到什麼都是不應該的。他只好垂下眼,對琳琅說,「該起床吃早餐了。」
「我不想吃。」琳琅熟練地說,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任澤霖想了想,跟她介紹,「今天的早餐有雞湯粥,就是用昨天剩下的雞湯熬的粥,我還把雞絲剁碎了放進去,稠稠的可香了。還有茭瓜餡餅,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嗎?這個季節不好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還有蝦餃,是前兩天我們自己包的,你記得嗎?你不來,就被我和王姐吃完了。哦,對了,還有羊雜湯,熱熱地喝上一碗,就不會覺得冷了……」
面前的被子猛地被掀開,琳琅氣鼓鼓地坐起來,「你可真討厭。」
「起來吧。」任澤霖忍不住微笑,伸手拿過放在柜子上的衣服遞給她,「王姐還等著呢。」
「讓她等著吧。」琳琅很生氣地說。
她一邊說,一邊就伸手去解睡衣的扣子。任澤霖下了一跳,連忙轉過身,準備避出去。琳琅連忙把人叫住,「你在這裡,就幫我拿一雙襪子過來吧。」
「好的。」任澤霖連忙答應著出去了。他特意放慢腳步,去衛生間裡拿了襪子,又慢慢踱回來,就聽見琳琅道,「進來吧,我換好衣服了。」
任澤霖推開門進去,琳琅已經衣著整齊地坐在床邊了,看見他,就很自然地把腳伸了出來。
這段時間已經幫琳琅穿了無數次的襪子,任澤霖也下意識地蹲下去,近距離地看到琳琅腳背上青色的血管,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所下的決心。他連忙轉過頭去,把襪子放在一邊,對琳琅道,「你自己穿吧。」
「為什麼?」琳琅問。
這個問題,問得何其坦蕩。越是這樣,任澤霖就越是覺得自己那一點心思見不得人。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只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她的腳,輕聲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你要走了嗎?」琳琅問。
任澤霖吃驚地抬起頭來,正對上琳琅看過來的視線,她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好像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可事實上,是她先看透了他。他幾乎是狼狽地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神,「你……怎麼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琳琅得意地說。
昨晚系統提醒她好感度滿了,她就猜到了。任澤霖這個人的邏輯實在很好懂,因為覺得自己不配,就想主動遠離。
任澤霖無言以對,片刻後才說,「是的,我想……我應該走了。」
「如果,我讓你留下呢?」琳琅問。
任澤霖緊緊地抿著唇,「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留下。」琳琅歪了歪頭,疑惑地問他,「是我還不夠好嗎?」
這句話讓任澤霖的心猛地一顫,他下意識地搖頭,「不……是我不夠好。」他沒臉面對琳琅,只好輕輕將額頭抵在她的膝上,把自己的臉藏起來,才能說得出下面的話,「你很好,很好很好。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我現在的心思,並不坦蕩。」
頭頂被人輕輕地拍了拍,琳琅說,「我知道。」
「你知……」任澤霖突然抬起頭來,一雙黑闐闐的眼珠緊盯著她,「你知道?」
「是啊。你自己沒有感覺嗎?」她傾下身來,漂亮的面孔湊近任澤霖,直到兩人可以在瞳孔里看到對方的倒影,才停下來。然後她抬起手,指尖輕輕擦過他的眼皮,幾乎是溫柔地說,「你的眼睛,會說話。」
任澤霖眨了眨眼睛,一時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難以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地後仰了一下,幾乎直接坐到地上去。他心裡有很多問題,既然她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把自己留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可是對上她的眼睛,這些問題就一個都問不出來了。
不過琳琅已經看懂了。她輕快地拍了拍任澤霖的肩,笑著說,「你應該去問問王詩文我挑人的標準——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入得了我的眼。」
任澤霖並非聽不懂她的意思,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不敢相信這樣的自己也能得到她的垂青。
半晌,他才輕輕動了動唇,「所以……」
「所以……」琳琅說,「我允許你心思不坦蕩的留在我身邊,甚至你也可以……試著打動我。」
很難形容任澤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犯了罪、正在虔誠悔過的人,突然得到了神明親口赦免。無數激盪的情緒在心底衝擊、交織,最後又漸漸回落。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我……」
「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這方面的計劃,也不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琳琅笑著說,「所以我認為現在這樣的狀態就很好,不是嗎?至於其他的,可以等以後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