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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軒銘艱難地在地上又蹲下,紅著眼眶,正要伸手再往下挖,忽地聽到遠遠有人喊。
「謝前輩!」
謝軒銘的動作僵住了,工作人員趁機趕緊把他往後拽,拉得離那片廢墟遠了些。
那人又喊:「謝軒銘!」
謝軒銘被兩人帶得往後,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
他緩緩抬頭,見到季升站在不遠處。
季升是匆匆趕來的,頭髮散亂呼吸急促,手無意識在衣服上蹭著,在白色演出服上抹出斑斕的灰。
頂棚坍塌時他被燈光老師叫去商量舞台效果,幸運地並未在台上。聽到轟隆一聲,季升猛然回頭,看見煙塵四起,樑柱雨般坍塌,舞台瞬間沒了大半。
季升腦子也「轟」一下,他丟下嚇懵了的燈光老師,三兩步跳上台去。
他衝進去,過十幾秒同涅盤的成員一起架著陸浩仁從煙塵里衝出。
坍塌發生在舞台後半區,前方的成員得已及時閃避,鮮少受到波及,但後方的工作人員,以及去後面確認架子鼓情況的陸浩仁,則沒那麼幸運,躲閃不及,多多少少受了些傷。
陸浩仁臉色慘白,他的腿被正正砸中,褲管往外滲血。
不知是疼的還是失血過多,陸浩仁失去了意識,昏沉著被黃思哲扛出來。
有個工作人員大喊說廣場有救護車,但是救護人員可能一時半會過不來。
原地等是不可能的,黃思哲一咬牙,背起陸浩仁就往外沖,其他幾個成員也把受傷的工作人員扛上,往出口跑。
季升剛把一個手受傷的工作人員扶上救護車,轉頭就聽見謝軒銘失控地闖進現場了,他心下一慌,轉頭又往舞台跑。
總歸算是及時趕到了。
季升站在原地喘著,看著謝軒銘掙開兩人站起,一步步往自己這邊走來。
醫護人員在四周散著,檢查還有沒有遺漏的傷者,吆喝呼喊聲四起。
謝軒銘走到季升面前。
他的眼中血絲下去些,取而代之是細密的疲憊,泛著紅遍布眼角。
他低頭看著季洄,卻又不在看季洄。
季升被他的目光刺痛,後退半步張口:「謝……」
謝軒銘先一步抓住他的肩膀,阻礙他退縮的步伐。
季升躲閃不得,只能看著謝軒銘很重的,找依靠似的壓過來,頭貼上自己脖頸,顫抖和氣息無比清晰。
他另一隻手也握上季升手腕,抓得很死。
「季……」他同季升一樣失聲。
停頓片刻後,他低聲說,「我棉花糖掉了。」
謝軒銘很慢、很疲憊地說:「我棉花糖掉了,你要給我卷個新的。」
季升喉結滾動幾下,好一會兒才開口答:「好。」
KUZI第一時間壓下了拍攝場地坍塌的消息,因為坍塌在內部,外部建築看起來沒什麼損傷,蹲守的站姐便只拍到救護車呼嘯而去,發出來便立刻被公關稿洗成選手低血糖昏倒送醫。
到晚上,輿論情況仍是一潭死水般穩定。
KUZI能如此輕易的控場,還要感謝謝軒銘的默許,甚至幫忙。
謝軒銘同意封鎖消息,自然有原因。
他平靜下情緒後,把季升再次帶離了拍攝場所,並讓自己人去調查消息。
謝軒銘敢大搖大擺進有梁子的KUZI的棚子錄製節目,自然不會兩手空空,什麼準備都不做。
節目組裡不少工作人員,都算他的耳目。
這些人平日拿著兩份錢做一份工作,如今終於派上用場。
謝軒銘坐在后座上閉目養神,手機震動幾下。
他拿起手機,解鎖後看消息,眉頭驟然緊了。
「怎麼了?」他身側,季升輕聲問。
「那個倒下的橫樑。」謝軒銘冷冷開口,「支柱上找到了切痕。」
季升沉默一瞬,不自覺攥緊拳:「是人為的?」
「嗯。」謝軒銘說,「切口整齊,明顯受過機器切割。你有懷疑對象嗎?」
季升沉著臉,搖頭。
「得罪的人,有過節的人?」
「我不知道。」季升說,「我失憶了。」
「哦。」謝軒銘沉默一秒,微妙道,「我都忘了。」
又問:「最近呢,有得罪什麼人嗎?」
「剛剛得罪了節目組。」季升提醒。
「KUZI應該還不至於蠢到自砸招牌。」謝軒銘冷笑。
兩人沉默下來。
「可以查監控。」季升說,「樂聲為上24小時拍攝,總能找到些什麼,就是不知道節目組給不給監控。」
「這點面子他們還是得給的。」謝軒銘說,「何況現在出了意外,輿論警方都盯著,迫於壓力他們只能讓步。」
「警方介入了?」
「嗯。」
「怎麼樣?」
「在努力,但調查需要時間,結果沒那麼快出來……」
正說著,手機又震一下,謝軒銘抬手看一眼,忽地愣住了。
他猛然一下坐直,脊背僵硬,面色複雜,說不清喜怒。
「去酒店。」謝軒銘前傾,和司機快速說,然後轉頭對季升開口,「你先回……」
他頓一下,意味不明地卡住,眼睛直勾勾看向季升。
季升被他看得發毛,不適應地動一下:「怎麼了嗎?」
「沒事。」謝軒銘像終於下了決定,表情恢復一貫的平靜,他把剛才未說完的話補充完,「你回酒店待著,有消息我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