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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火但有約在身的樂隊成員們,生活在比地下還灰暗的街道里,日復一日的重複枯燥的練習生活。他們沖不上去,便只能下沉。
看到要求後,成員罵罵咧咧幾句,老老實實穿好主辦方送來的玩偶服,開始練習世界流行度最廣,下至三歲小孩上至八十歲老人無人不曉的——生日歌。
涅盤樂隊在專業技術方面無可挑剔,成員們能被經紀公司簽下,自然都有兩把刷子。
初排不過練個兩三遍,曲目便熟悉了個七七八八。
但練得快,不代表練時不憋屈。
初秋天氣只能勉強算涼爽,破舊的地下車庫隔絕外界氣流,內部的空氣幾乎凝固。地下的氣溫本就比日溫高几度,套在身上的玩偶服又完全隔絕新鮮空氣,人在裡面練習個兩三遍曲子,就汗流浹背,喘不過氣來了。
惡劣的環境讓成員們失誤頻出,原本順利的進度也逐漸卡殼。
當第四次因為失誤停止演奏時,小黃徹底爆發。
「練你媽練,為了個兒童巡演還認真起來了?誰愛練誰練,反正老子沒那個陰間時間伺候有錢人家少爺小姐!」
他暴躁把頭套一扯,狠狠扔地上,摔門出去了。
剩下的成員留在原地,幾個憨厚臃腫的大玩偶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要上前去追的打算。
主唱把帽子摘下,揉一把被泛著汗的髮絲:「先休息吧。」
他年齡最大,為人溫和,在隊裡有一定話語權。
他這麼說了,鍵盤手和吉他手便也摘下頭套,他們脫掉沉重的衣服,找地方坐下,休息去了。
主唱席地而坐,心中犯了難。貝斯手小黃是樂隊裡年齡最小的,脾氣倔人不圓滑,擰巴起來和牛一樣,說什麼都不聽。
要把人勸回來練習,怕是很困難。
主唱正嘆氣,肩膀卻忽地被人拍下。
他回頭,穿著單衣的季升,在他身後彎腰俯身:「我出去看看他。」
主唱有些意外,季洄一向安靜怕事,縮角落裡不愛說話。小黃因為他軟弱的性格看不慣他,時常冷言冷語諷刺,季洄也因此害怕,走路都繞著小黃……
此刻,季洄卻表示要出去勸與自身有矛盾的小黃,實在令人驚訝。
但有人要攬下難活,主唱不會阻攔。
「好。」他說。
季升起身,走兩步回頭:「對了,他叫什麼來著?」
主唱:……
季升沒和成員提失憶這茬,主唱雖然知曉季洄一向與樂隊成員不感冒,但沒想到他居然連朝夕相處成員的名字都不知道。
季升眼神過於無辜,主唱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
他無奈道:「黃思哲。」
季升轉身開門:「謝謝。」
黃思哲沒有走遠,他就蹲在門口幾米外,未脫下的玩偶服臃腫堆著,給季升留下個圓鼓鼓的背影。
季升過去,拍他肩膀:「喂,黃思哲。」
黃思哲回頭,見是季升,面色一沉。
他還在記前兩日被季升關在宿舍的仇,那天季升害他餓了大半日肚子,直到主唱把外賣從鄰居家陽台用晾衣杆戳過來,才得已吃上一口好飯。他沒好氣開口:「不好好練習爭取給少爺小姐表現一手,出來幹嘛?」
「休息了。」季升扯下他的玩偶服,「你不熱?」
季升動作有些大,連著玩偶服裡面的濕透的內襯一起扯了起來。
汗水浸濕的衣物脫離肌膚,黃思哲只覺身體一涼,反應過度地起身,一巴掌狠狠推開季升。
季升後退半步,松垮的圓領在拉拽時下滑,露出肩上旖旎牙印。
黃思哲瞥見那一抹艷,臉色紅了又白,最終黑下去,咬牙怒罵:「你他媽還真是不知好歹,吃了一次虧還要一條路走到黑,是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啊?」
面對侮辱,季升依舊神色平淡,他伸手拽下玩偶服袖口:「回去排練。」
黃思哲甩開:「我他媽不回。誰要和你一樣,為了錢什麼都干。」
「不回,不排練,不去演出,賺不到錢,被公司雪藏,要求解約,賠償巨額解約費……」季升冷靜細數,「你樂意這樣,我沒意見。」
黃思哲卡殼一秒,繼續吼道:「關你屁事,你有資格管我?」
季升上前一步,拎住黃思哲的衣領。
他的神色是季洄從未有過的冷:「小朋友,你現在穿的這演出服,是我求來的,你馬上要去的演出,是我要來的。就連給你發工資的公司,沒我,都早該倒閉了。我沒指望你感激涕零,但拿著別人的賣身錢,還是別這麼趾高氣昂了。用你的話來說,沒資格。」
黃思哲被季升忽然的爆發所震懾,回過神來想要發火,卻又發覺他句句在理,根本沒有自己反駁的餘地。
黃思哲面色漲紅,一句話都說不出。
「回來排練。」季升沒打算為難小孩,他收手,留下這麼一句,轉身走了。
黃思哲看他背影,牙咬了又咬,最終不情願地抬腳跟上。
解決了成員內部矛盾,接下來的訓練過程便順利了不少。
生日歌不難,就算改編了也複雜不到哪去。在表演前幾天,涅盤已經將其練得爐火純青,閉著眼都能完成演出。
但新的噩耗傳過來——場地不提供樂器。
一隻樂隊所需樂器價格可不是小數目。即使是作為私人貴族幼兒園的星塵幼兒園經濟實力雄厚,也不可能配置各類樂器,更不可能為一次演出花出大筆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