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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升無言。
盛空知見他遲疑,放柔聲音:
「小升,樂隊能解散就能重組,你先把證拿了,等畢業了,找到穩定工作,再在有經濟基礎的情況下玩樂隊,好不好。」
季升和盛空知談完了,青出其他成員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季升回來再沒說什麼,似乎默認了決賽後解散一事。
李譚要努力工作還債,季升盛空知要回去上學,就連蘇鏡都在沉默一會兒說也行剛好我準備參加個電競比賽,樂隊這方面確實沒法兼顧……
「小謝你呢?你要去幹什麼?」
決賽開始前的一日排練後,季升收著行李問。
「我……」謝軒銘猶豫。
名為父親的男人又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態度肉眼看見由耐心逐漸變為不耐。
謝軒銘想,自己應該是要回謝家了。
但是他不想說,似乎只要死犟著當啞巴,妥協與無奈就不存在。
季升沒注意到他的遲疑,繼續問:「你回去就高三了吧,想考哪?」
「沒想好。」
季升把幾本樂理書丟進箱子,站起來,看向謝軒銘:「是沒想好,還是沒想過。」
謝軒銘從他話語裡聽出些意味,抬眼意外地看過去。
季升與謝軒銘對視一會兒,低下頭,微妙笑笑:「酒吧那天,我看到你袋子裡的麻繩了。」
「當時我就想,這麼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孩,不上學,不貪玩,只拿著一根麻繩漫無目的地晃……」
「可憐我嗎?」謝軒銘打斷。
可憐我,所以借走麻繩把我救下,給我手鐲去看演出,主動邀請加入青出,花費心力把鐘錶修好,帶著我到處亂跑,買棉花糖陪坐摩天輪……
「說是可憐,不如說是可惜吧。」季升沖他笑下,「我當時想,這麼漂亮一個孩子,不認識下會很遺憾。所以我敲開了你的門,強行帶著你跑這跑那……你是不是心裡納悶這大哥怎麼回事,沒禮貌沒分寸還沒邊界感,像個聒噪的倉鼠一樣到處打滾。」
「沒有。」謝軒銘否認,「季哥你,很好。」
得到認可,季升又笑了,他蹲下去繼續收行李,開口:
「應該有很多小女孩喜歡你吧,你不去上學,她們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每天望眼欲穿說今天那小帥哥也沒來嗎……還有你那個,出國的初戀,你沒動過心思跑去見他一面嗎?你卡里有一萬塊,應該夠買來回的機票吧。飛過去、找到人、說出告白,也勉強算青春無悔了……」
季升抬頭看他,眼神明亮:「這個世界是很糟糕,但你總該要有幾個在意的人。」
「我有在意的人。」謝軒銘低聲說。
「嗯哼。」
「但是……」謝軒銘轉折,「我沒有自己的人生。」
季升沒說話,稍稍歪頭。
謝軒銘繼續說,「我媽只是在塑造我同父異母哥哥的複製品,她指望著贗品登堂入室並取而代之。我就是她母憑子貴的工具,我的人生都是仿製他人的,我沒有自己的人生。」
他兀然坦白自己慘澹的人生,即便語氣平淡得像講述別人的故事,話語間的憤怒失落還是如水般悄然漫出。
季升沉默一會兒,開口道:「可是我認識的你,就是由你的人生所塑造出來的謝軒銘啊。」
他抬頭看謝軒銘,眼角淚痣顯著地黑:「我挺喜歡現在的小謝的,如果你否認他的存在,我會很不開心。」
「沒有自己的人生也沒關係吧,去模仿他人的人生,在他人的人生里活出自己的色彩,那就是你自己的人生了。」
作者有話說:
所以小謝去考戲劇學校了~為了感知模仿更多「他人的」人生~
第28章
租房到期和決賽日都在月末,青出基本可以說是一比完賽,緊接著就要被房東攆出出租屋。
季升於一星期前就開始陸陸續續收行李,拖拖拉拉總算在比賽前一日全部收好了。
整理完行李的季升捶捶腰,轉身坐在箱子上,抬頭發現謝軒銘站在門口,垂著眼不知道看了多久。季升愣一下,笑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都沒有?」
謝軒銘說:「剛剛。」
他一點表情都無,季升前後輕晃,問道:「難過了?」
又開玩笑道:「東西還是要先收好,免得被房東掃地出門時太狼狽。」
謝軒銘還是耷拉著眼,不說話也不否認。
「人總是要分別的嘛。」季升安慰他,「又不是再不聯繫,以後我再搞樂隊,第一個聯繫你。」
謝軒銘終於動下,開口:「別坐箱子上晃,會摔。」
「怎麼會!」他不說還好,一說,季升近乎得瑟地搖擺起來,「我腿長,一撐就站起來了。」
「你看,這麼晃都沒事……誒臥槽!」
季升樂極生悲,一個重心不穩摔下去,箱子應聲倒下,不牢靠的拉鏈直接撞開,衣物撒了一地,季升狼狽跌坐在一地狼藉中。
謝軒銘表情終於由鬱鬱寡歡轉為無奈。
「都說了會摔。」他想責怪幾句,但季升抬頭對他笑笑,便什麼都責備不出來了。他伸手把人拉起,蹲下去幫忙把散落的衣服重新收進箱子裡。
季升也下去想和他一起,奈何謝軒銘動作利落有條理,根本沒留給他插手空地。
手伸出又收回,季升乾脆一屁股坐下,撐著腦袋看謝軒銘收拾,眼中笑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