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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坍塌範圍在後半區,聽說鼓手給埋下面了。」
謝軒銘右眼一跳,兩步上前拉住其中一人,厲聲問:「出事的是哪個樂隊。」
「謝影帝!」那人見他大驚。
「哪個樂隊?」謝軒銘追問。
那人猶豫道:「是今天補錄的樂隊,昨天鼓手意外被升上天去那個,叫季洄……」
他話沒說完,就見謝軒銘把手中白花花糰子一扔,轉身快步往舞台方向衝去。
棉花糖落在地上滾兩圈,工作人員低頭,白色的糖絲卷上了塵,灰濛濛一片。
第四仁愛醫院
住院部,單人病房。
護工曉紅拿著熱毛巾,輕輕給床上人擦著臉。
她擦過眼角,又細細把脖子抹了,蹲下去,將毛巾浸水,擰兩下。
再次起身時,曉紅一愣。
她回頭,看見一隻乾瘦的手抓住自己,上面紋身同皮膚一起,松松垮垮掛在骨頭上顫抖。
視線上移,曉紅驚訝發現,四號床昏迷近兩年的病人,此刻睜開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這是哪裡?」季月明啞著嗓子說,「我兒子呢?」
第53章
謝軒銘匆匆趕到等候區,舞台入口圍了很多人。
工作人員喧鬧聚攏著,七嘴八舌爭執什麼。
謝軒銘等不及聽,手搭上最後一人肩膀,有些粗暴地拉開:「讓一下。」
那工作人員回頭,大吃一驚道:「謝老師!你怎麼來了。」
這一聲高呼引得所有工作人員注意,他們停止交談,回頭看來。
視線聚攏在自己身上,謝軒銘熟視無睹,他抬手一個個拉開擋在前面的人,執拗地擠到門邊。
門開著,但裡面漆黑一片,隱約能看見通道里橫七豎八擋了些什麼。
能走。
謝軒銘二話不說要往裡面鑽。
「謝老師!」就在他一步跨上門檻時,最靠近牆邊的工作人員眼疾手快拽住他,急切勸道,「橫樑塌了,擋在門口那!還是別走這了!」
謝軒銘猛然回頭盯住他:「出不去?」
工作人員被他眼底的紅血絲駭住,愣住一瞬,反應過來後堅持道:「出是能出得去,但是有二次坍塌的可能,太危險了,還是繞路過去比較好……謝老師!」
他話音未落,驚愕見謝軒銘甩開自己,頭也不回跨入門中。他身子一低從橫樑下鑽了過去,大步衝進了演播廳。
謝軒銘快速越過幾根坍塌的樑柱,踩著一地破損材料,一腳深一腳淺來到了台上。
一眼看過去,舞台沒幾個人,想像中哀鴻遍野的慘烈場景沒出現,只幾個工作人員抬著傷員,快步往觀眾席那側出口移動。
謝軒銘跳下舞台,小跑過去和他們擦肩而過,確認傷員身份都不是季洄後猛然回頭,站在台階上眺望舞台。
遠遠看著,台上一片狼藉,舞台正中央地上躺著個麥克風,開關沒關,隱約的嗡鳴聲隨著仍在運作的音響傳遍整個錄製場所。
謝軒銘聽得煩躁,上前兩步,抓住一個工作人員:「底下還有人嗎?」
那人愣一下,說:「不太清楚,要等救護人員……」
謝軒銘沒聽完便鬆開他,轉頭往舞台處跑。上台剛走兩步,他忽地踢到什麼東西。
悶悶一聲,隨後是不斷碰撞的聲音。
謝軒銘低頭,看見一個破損的軍鼓骨碌碌滾出去,撞上某根橫樑停下,和其底下坍塌散架的架子鼓骸骨團聚。
謝軒銘眼角輕輕抽搐下,視線上抬。
鼓邊變形得離譜,鼓面更是支離破碎……
金屬塑料尚且在重壓下支離破碎,那更為脆弱的人體呢。
觀眾席方向的安全出口忽然大開,日光在人影間隙里透出,晃動著掃過來,照在玻璃殘渣上,反光上點點血漬刺得謝軒銘渾身冰涼。
工作人員帶著醫護人員和擔架從觀眾席上衝來,喧鬧聲不絕,謝軒銘卻什麼都沒聽見。
他上前幾步,不顧後方人大聲喝叫著「遠離坍塌」,走到架子鼓殘骸邊蹲下。
有人在下面嗎?
謝軒銘茫然想。
他在下面嗎?
大腦沒想出個所以然,手卻先一步伸出。
謝軒銘的手掌貼上粗糙冰冷的金屬,用力往上抬。
那橫樑設計來就為承重支架,重量十分可觀,豈是以一人之力能輕而易舉撼動的。
謝軒銘用力半天,手臂崩出青筋,牙齒也跟著顫動,仍未有成效。
上面搬不開,謝軒銘轉而挖下。
他拽住一個變形的鼓體,剛剛用力便被上面不知什麼東西一刺,收手看見指尖湧出點點血珠……謝軒銘抹一把血,不管不顧再次握上,用力拽出。
謝軒銘刨出兩三個殘骸後,被趕來的工作人員攔住,喊叫著將他往後拖。
但謝軒銘卻力如蠻牛,不聽勸也不吃擋,甩動臂膀把抓著他手臂的人甩開,拖著另一人再跪下去,手執著地伸向鼓體殘骸。
抱著他的人使出吃奶的勁,還是攔不住他前傾的趨勢,摔在地上的工作人員也迅速爬起,撲上去轉而架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人往後托。
兩人咬著牙攔著,都聽見身前人無意識地發出些許低吼,聽起來不似人類,像是被逼進絕境的動物。
兩人牙齒都要咬碎了,仍是攔不住謝軒銘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