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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確實算個樂隊沒錯,只是吉他沒插電,貝斯手兩手空空,鍵盤剛剛摔下個「布墊鍵盤」,鼓手的鼓……
鼓手的鼓是一堆枕頭被子,歪斜地掛在床邊,捆綁用的繩子斷裂在地上。
這樂隊突出一個字就是窮,兩個字便是窮酸。
謝軒銘這樂隊的赤貧程度驚到,忍不住質疑:「這能……排練。」
「可以。」季升說,「手機放錄好的曲子,跟著奏就行……但就是鼓散架了,得儘快綁回去。」
謝軒銘沉默了。
他總算明白每晚聽到的聲響不是什麼「運動」,而是樂隊彩排的吆喝,也明白了為什麼樂手的吼叫會比樂器更大聲。
這隻樂隊過於貧窮,手邊一個能發聲的樂器都沒有,排練全靠腦補。
謝軒銘默然片刻,轉身:「我這恰好有繩子,先借你們排練吧。」
「真的?!謝了!」季升眼睛一亮,「順帶一提你音色很好聽誒,或許會唱歌嗎?有沒有興趣參加樂隊?」
「那還是不了……我去拿繩子。」
謝軒銘婉拒,轉身回房,耳後傳來蘇鏡的嚷嚷。
「喂喂,別隨便誘拐小孩入伙啊,坑我一個進來你還不滿意是嗎……」
謝軒銘把繩子從洗手間管道上撤下,費了半天勁把繩結解開,拿著它出去。一推門險些把蹲在門邊的人扇飛。
謝軒銘受到今晚不知道第幾次驚嚇,他堪堪止住力道,心悸低頭:「你不排練,蹲在這幹嘛?」
「等你呀。」季升笑著從地上蹦起來,「明天晚上有空嗎?」
謝軒銘摸不清這個每一步操作都走在自己邏輯盲點上的鼓手又想幹什麼。
大腦卻自動思考季升的問題,繩子被借走了,吊是肯定上不成……
「可能有……不一定。」
「那太好了。」季升眼前一亮,他變魔術一樣摸出一個手環,不容置疑啪一下拍在謝軒銘手腕上。
「明天魔笛酒吧有個樂隊節,我們有演出,這是入場券。」
他從謝軒銘手上接過麻繩,回屋前揮手強調:「要來哦!」
門關上了。
謝軒銘低頭,手腕上膠質手環用螢光筆畫出兩道弧度,構成兩座山的形狀。
昏暗的光線中,簡陋的青山散發幽幽綠光,邊上歪斜字跡醒目。
青出。
第15章
【魔笛】
謝軒銘仰頭看著上方標識,紫綠交接的光從字體底部幽幽閃出,洞穴開啟般迷幻神秘。
酒吧大門邊上也布置著一圈同色系彩燈,炫亮的燈光迷人視線,乍一看有些像朋克時代的地府之門。
大概是「樂隊節」的緣故,魔笛酒吧來人不少,門口頭戴滑雪鏡身著新時代電工般時髦的守衛看不過來,只敷衍確認謝軒銘腕上戴著「入場券」,隨手放他進去了。
魔笛是謝軒銘來的第二個酒吧,氛圍與之前那個黑酒吧很是不同。
黑酒吧雖然也有舞台、酒和音樂,但整體還是透著和普通餐廳無差的休閒感。而魔笛則從入場那個神奇的大門開始,就將自身的特殊性擺上檯面。
魔笛酒吧處於地下,順著石階樓梯過去,嘈雜聲音湧出,正對著的是個巨大舞台,舞台下舞池凹陷,穿著靚麗的男男女女在其中攀談熱舞,身上的紋身貼同手環一起發亮,舞出一片魔幻的光。謝軒銘匆匆掃過幾眼,發現那些紋身大多是樂器一類形狀。
魔笛里的人衣著以亮色為主,晃眼的漆色襯出謝軒銘一身黑衣格外另類,倒是顯出另一種意義上的鶴立雞群。
不少人注意到門口這個青澀冷靜的少年,他如落入熱帶雨林中的青竹,格格不入又帶著十足吸引力。
若有若無的窺視讓謝軒銘皺眉,他不習慣也不喜歡位於人群焦點,便無聲移動到角落裡的吧檯,落座在陰影中的高腳凳上。
退出視線中心並不能阻擋人們對他的好奇,謝軒銘剛坐下,一個梳背頭穿墨綠襯衫的男子便靠過來,笑著說這裡的奶啤不錯,問他要不要試一杯,自己請客。
謝軒銘雖然沒來過這種地方,但也能聽出墨綠背頭男言語裡的暗示。
他直白道:「我不喜歡男人。」
「這樣。」背頭男有些遺憾,但他看少年謹慎又冷淡貼角落坐著,垂下的睫毛像墨色的蝶,勾得人心癢,便忍不住靠近,想捏在掌心裡細細把玩。
難得遇見這麼勾人的獵物,男人不死心還想再說兩句,卻見一人大咧咧晃過來,把少年往懷中一摟。
「這小孩和我一起的。」謝軒銘肩上一沉,正欲推開,側眼卻撞入季升淺笑的眸。
季升穿著表演服,皮衣不老實松垮掛在手臂上,動作間半個肩坦出來,手臂上肌肉線條移不開眼的流暢漂亮。他化了妝,眼尾點綴的亮片趁得淚痣愈發的黑。
男人上下打量季升:「他不喜歡男人。」
「我不是男人。」季升挑眉,出口驚人,「我看起來那麼陽剛嗎?」
假扮小眾群體效果驚人,男人見鬼了似的掃一眼他清瘦的肩膀,被chocker遮擋住的喉結,不可置信地轉身走了。
「這種人在酒吧里常有。」送走了男人,季升貼著謝軒銘耳朵,閒散道,「牛皮糖似的,一般法子不頂用,得說點狠的……」
他笑著看一眼謝軒銘,補充:「當然這個小技巧,你最好還是不要用上了,這種地方不適合未成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