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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鼓手能在技術這麼爛的情況下參加節目是有原因的。
一是他有背景,二是他確實長了一張好臉,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存憐惜。
無論出自哪個原因,評委都不得不偏心他些。
王琄,節目發起人,正委婉讚揚著鼓手潛力可佳,被季升高聲打斷,她很是沒面子,轉頭便鎖定了觀眾席上的季升,不悅地開口:「雖然這位鼓手確實實力有待提升,但是態度很好。但反觀這位選手,在導師說話時打斷,還貿然評價同為學員的表演,非常不禮貌。」
錄製現場的鏡頭鎖定到季升身上。
無人機攝像飄來,盛空知冷汗刷一下下來了。
畢業後,李譚找了過來,說自己遇到個發財機遇,攢錢搞了個小音樂公司,就叫青出,想把原班人馬都叫回來重組樂隊,但蘇鏡因為電競訓練沒法參加,謝軒銘乾脆聯繫不上,李譚左找右找,最終抱著希望過來,問盛空知和季升願不願意加入。
盛空知本來沒這個意向,但是季升堅持,他也就同意了。
本來以為加入公司也就像以往一樣閒暇時間去酒吧唱唱歌玩玩樂器,誰知道沒半年KUZI就辦了個選拔樂手的樂隊節目,關注度奇高,好巧不巧李譚找到門道,三兩下把自己和季升送了進來。
季升來參加節目很是開心,有鼓能打他就能沒心沒肺傻樂,胸無大志的模樣看得盛空知不住發愁。
盛空知遠沒季升這麼輕鬆,一方面他確定《樂聲為上》是塊好餅,表現好說不定能改變他和季升的人生軌跡,另一方面他在觀看了KUZI旗下各類綜藝。心有餘悸得出結論——KUZI的惡意剪輯十分嚇人,踩沒背景選手捧有資本選手是慣常操作。
自己和季升都是沒背景小公司出身,現在季升還跳出來……
簡直是上趕著給人當剪輯原料。
王娟和季升的對話已經進行了幾句,王娟讓他上台證明自己的實力,季升同意了。
「所以,你要表演什麼曲目呢?需要音響老師準備嗎?」
在季升回答之前,盛空知抓住他手腕,小幅度搖頭。
季升詫異瞥他一眼,沒明白意思,繼續回答:
「不用。就剛才那位選手表演的曲目吧,麻煩吉他貝斯能配合一下嗎?」
台上貝斯和吉他點頭。
王娟驚愕:「你也練過這首?」
「沒練過。」季升說,「馬馬虎虎記下了拍子,實在不行freestyle也可以。」
王娟和身旁導師對視一眼:「行,你上來吧。」
季升這才起身,問一句面色灰敗的盛空知:「怎麼了?」
「沒事……」盛空知有氣無力。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阻止了,只能看季升能否表現出惡剪以外的價值。
盛空知嘆口氣,鬆開他的手腕:「好好打。」
「那當然會。」季升挑眉,三兩下穿過觀眾席,上了舞台。
他先和導師問好,又給吉他貝斯鞠躬拜託,然後才坐上鼓凳。
盛空知看一眼鏡頭,這段拍進去了,能不能播得看節目組願不願意給機會。
季升在椅子上坐定,發現自己沒帶鼓槌,抬頭問一旁鼓手說:「麻煩能借用一下鼓槌嗎?」
背對鏡頭,小白花鼓手方才掛著的脆弱無辜盡數消失,取而代之是滿目的不屑陰毒,他壓低聲音,憤憤道:「你沒事閒的找什麼麻煩,這麼著急踩著我上位?我公司有關係,你信不信這段都播不出來?」
季升也被這人京劇變臉的精湛操作驚愕住一瞬。但到底在社會上打拼過,他也並非沒見過妖魔鬼怪,便很快就接受了人畜無害小白花實際是個雙面人的設定。
季升面不改色地把手往前伸伸:「播不播,也得先打了再說。」
黃泉小白花狠狠瞪他一眼,把鼓槌粗魯塞過來:「我這可是定製鼓槌,敲壞了賠得起嗎?窮鬼!」
季升不理他,接過鼓槌道聲謝,輕輕敲幾下鼓熟悉手感,然後抬頭,對等待的貝斯吉他點頭。
樂聲響起,季升輕巧抬手。
細長的鼓槌繞著同樣細長的手指轉一圈,前端穩穩落在鼓面上。
第一下節鼓點和上旋律,導師表情全變了。
有人在匿名論壇上詢問過,如何判斷一個鼓手是否出色。
答案很簡單。
看在鼓點響起那刻,觀眾會否直接將目光集中到後方的鼓手上。
季升毫無疑問是一位出色的鼓手。
他的鼓聲一亮,穩定堅硬的聲量強勢蓋過旋律,直直撞入觀眾耳骨。
王娟不自覺摁緊耳返。
根據資方的吩咐,那個廢物小白花是一定要保的,拉季升上來,是想著是即興的表演怎麼都不會驚艷到哪去,就算表現得還行,也可以抓著細枝末節的失誤發散,通過剪輯誤導踩一捧一,把小白花弄上去。
然而,沒有失誤。不管是節奏穩定度還是颱風,都無可挑剔。
王娟猶豫看一眼藏在暗處的導演,再這樣下去,情況會失控,現在還能喊停挽回,再晚些……
那節目劇本怕是要大改了。
王娟示意導演,導演卻沒注意她。
他正專注地看著台上自如的鼓手,手指摩挲對講機,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樂聲到達高潮,季升快速敲出對應鼓點,鼓槌一轉,順著興致加了段花炫技,讓本來就不鬆散的節奏更加緊湊,密集的鼓點聽得人喘不過氣來。